随后叶定功便一边前行,一边向先竞月逐一解释道:“先说西北嘉峪关前的战事,虽有突厥、别失八里、汗国、波斯和吐蕃五国合力来犯,但因久攻不下,又有我们亲军都尉府在暗中行事,先后联姻汗国、贿赂波斯、敕封吐蕃,从而令所谓的‘五国联军’各怀鬼胎,现今已然是名存实亡的局面;若非对方阵营里有个突厥的什么哥舒王子苦苦支撑,只怕这西域五国,一早便已班师撤军了。所以西北的战事,仅凭嘉峪关守将龚百胜之兵,再加上还有天山墨家的鼎力支持,已是绰绰有余。这便意味着驻守在兰州卫的泰王大军随时都能撤回中原,护卫应天府金陵皇城。”
“再说漠北的情况,因为驻守宁夏卫的颐王一时疏忽,导致去年年底那支“尸军”偷袭金陵,当时便被皇帝禁足,手中兵权也尽数转交到了大同卫赵王和南宫将军的手里;这虽是我方的劣势,但相比起来,前朝余孽历经两年旱灾,情况更是不容乐观,是以绝不敢轻易犯境。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高骁还亲自跑了一趟漠北,替皇帝的十八皇子说下一门亲事,待到今年年底,前朝异族的‘铁战王’便会将膝下一位郡主送来金陵和亲。所以漠北一路,眼下也已高枕无忧了。”
“最后便是在东南一带谋反的叛军,虽然皇帝曾多次昭告天下,一再强调真正的恒王早已命丧蜀地,但朝野间仍有不少狗急跳墙的势力,在暗地里支持着这个冒名顶替的逆贼。鉴于此,在过去的半年里,亲军都尉府一直在尽力盘旋,或封官赐爵、或威逼利诱,已然在暗地里偷偷剪除掉了叛军的大半羽翼;之前他们全线撤离江浙、退守福建,便有大半原因来自于此。照这般下去,只怕不出一年光景,孤立无援东南叛军便会消耗殆尽,不攻自破。”
听完叶定功这番详尽的解释,先竞月才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原来还是想以中原境内的安定为首,尽量避免战祸,甚至不惜以举国之力来作持久之战。也便是叶定功说的“远交近谋”,在安抚西域诸国与前朝余孽的同时,用“釜底抽薪”的手段拖垮在东南起兵造反的恒王。
然而皇帝这一“远交近谋”的格局虽大,但倘若真如师妹谢贻香所言,如今在恒王军中号称“逃虚散人”的神秘军师,其实便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言思道,那么皇帝这番如意算盘能否奏效,先竞月也不敢妄做猜测。
至于叶定功方才提及的亲军都尉府在暗中的行事,先竞月身为副指挥使,竟是毫不知情,可见在皇帝心中,对自己始终还是不够信任,甚至是有所防范。当下他略一思索,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大人若是有差事交待,便请明言。”
叶定功正说得起劲,听到他这一问,不禁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差事当然是有的,而且还是至关重要的差事。否则的话,皇帝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改建亲军都尉府,破例提拔你当了这个副指挥使?”
说话之间,两人便已来到乌衣巷外,正是金陵城里大半官宦的府邸所在,这位叶总指挥使也不例外。当下叶定功便打住话头,邀先竞月去他府邸再聊。
话说叶定功之前便是亲军都尉府里后卫军的统领,如今又晋升为了总指挥使一职,为求避嫌,居处竟甚是简陋,总共不过三屋一院,家中也只娶了一房妻子。待到两人进屋,叶定功的妻子便出来迎接,果然已在堂上备好了简易的四菜一汤,还有一坛冰镇花雕。
三人寒暄几句,便入席就座。待到酒过三巡,叶定功的妻子不胜酒力,告罪离席,顺便也将伺候的丫鬟唤走,只留叶定功和先竞月二人在堂上。然而叶定功却并未继续方才的话题,只顾低头吃菜,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装模作样的长叹,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先竞月也不急着发问,只是坐在对席相陪。过了半响,叶定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借着酒劲哈哈一笑,向先竞月问道:“话说亲军都尉府昔日的‘六瓣梅’里,要论才干,我不及洪无极、凌剑心和高骁三人;论亲疏,我不及封长风和宁焘二人;论武功,有你们‘十二卫’坐镇,我更加排不上名号。敢问竞月老弟,依你之见,此番亲军都尉府重新编制,这总指挥使一职,为何偏偏落到我叶某人的头上?”
先竞月无意刺探他的隐私,只是淡淡说道:“此事与我无关。”谁知叶定功干笑两声,摇头说道:“此事当然与你有关……若非皇帝有意要提拔你这位‘江南一刀’,我叶某人何德何能,又岂能出任如此要职?”
听到这话,先竞月不禁心中一凛,不明其意。叶定功已定下神来,沉声问道:“老弟可知,皇帝一直都很器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