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免惊叹,计算着牡丹花开的日期和状态,增加和减少炭火,这样的心思实在是太精巧了,这位舒妃还真会花心思,竟然从三年前就在为太后的喜好作了准备,特地等到如今才拿出来。
孙望舒低声道:“不久前她刚刚死了亲人,怎么还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真够没心没肺的。”
顾澜烟看了舒妃一眼,却是道:“她既然已经嫁入皇家,那么就与娘家再无干系,哪怕是至亲死去也是不可服丧的,否则是对皇室不敬。
今天她既然来为太后祝寿,自然要一脸笑意莹然,难道要哭丧着脸不成,这不是在打太后的脸面吗?
这正是她比别人耐性更强的缘故。”
孙望舒讶异地看着顾澜烟,随后叹了一口气。的确,既然嫁入皇家,如果再披麻戴孝,等于是诅咒皇室。
寻常嫁出去的女儿尚且可以为父母服丧,可是大历一朝若是嫁给皇族的女子却是绝对不可以,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绝对是灭绝人伦的。
元绥笑道:“舒妃的确花了不少心思,但我听说,七弟这一次从突厥巡边回来,也替太后带了礼物,何不拿出来给大家观赏呢?”
他分明是故意的,元峦是去打仗防御的,又不是去挑选礼物,怎么可能特地从突厥给太后带寿礼呢?
摆明了故意刁难别人,顾澜烟扬起眉头,她想要看看,元峦是否知道如何应对。
这时,元峦站了起来,俊容却没有一丝愠怒,反倒都是笑容道:“舒妃的心意实在难得,我的确带了礼物,只是和她的心意相比未免过于寒酸,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众人闻言都大笑起来,场面就变得活络。
若是往常,元峦一定是只顾着打仗,根本不会想到准备礼物,这一回便是连顾澜烟都觉得奇怪,不知道元峦打仗的同时捎带回来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元峦笑道:“这一次我从突厥经过,突厥人仓皇而逃,反倒是丢下了他们的特产燃酒。
这种酒向来闻名天下,却只有突厥皇室独享,这一次我从突厥带回来数百坛,足够大家享用。”
顾澜烟不由失笑,元峦这是在说笑,却又不是说笑,看台上的燕帝,明显是龙心大悦道:“叫人呈上来吧。”
于是,元峦便命人将燃酒分给众人,这酒刚刚抬入大殿,便散发出一种清冽的浓香,一时远远压过那馥郁芬芳的牡丹花,元绥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随后笑道:“七弟,这几坛子酒就打发了大家,是否太过随便了?”
元峦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不过微笑,那笑容在此刻看起来胸有成竹而且十分迷人:“太后,这次到了边境,因为百姓们免于战火,十分感激父皇和太后的庇佑,所以特地求我带了礼物,千里迢迢带回京都呈献上来。”
燕帝听说是边境上的寻常百姓送上来的礼物,立刻来了兴致,道:“这样遥远却还要给朕送礼物,不知道究竟是何物!
一起呈上来吧!”
元峦早料到燕帝会有兴趣,他拍了拍手,众人便看到一架巨大的铁床被抬了上来,那铁床上部整个都被拆开,铁叉上面架着十数只肥美的羊羔,全都被烤得金黄。
元绥冷笑道:“这样的礼物也能送上来,着实是太过简陋了。”
燕帝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高声道:“百姓们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来人,将羊肉呈上来。”
元绥平白无故被抢白一句,却突然想到燕帝正为了突厥战事的顺利而高兴,眼看着百姓们千里迢迢送了礼物来,哪怕是送一把土,燕帝都会觉得是百姓对他的感激和崇敬。
可他偏偏在这时候给燕帝浇了冷水,难怪会被无缘无故刺了一句,他看着燕帝冷飕飕的眼神,身上一抖,再也不敢多言了。
太监立刻割了一块最好的肉,放在金盘里送上去,燕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品尝了一口,众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表情变化,就听到燕帝龙心大悦道:“朕这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美味,果真美味,将羊肉分下去。”
很快,顾澜烟也分到了一块烤羊肉,她素来不喜欢吃羊肉,因为太膻。
可是见那羊肉油焰淋漓,十分肥美,便只是品尝了一口,顿时大感惊讶,这味道竟然和京都寻常的烤羊肉完全不同,不但丝毫的膻味没有,而且出奇的鲜美酥脆。
从礼物上看,元峦送的东西看起来比不上那繁花似锦的牡丹,可实际意义要选超过它,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里有数的。
元绥的脸色因此越发阴沉了,他看了一眼元熙,却见到对方只是表情平淡地坐着喝酒,仿佛半点没有察觉到场面上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