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琳看到这种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此刻,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声道:“三殿下,你是在找这些人吗?”
元熙目光突然凝起,却见到人群之中,接连滚出十余名人头,纵然血迹斑斑,可他还是一眼认出。
这些人头的主人,赫然便是他的心腹,他心头巨震,怒声道:“是谁!究竟是谁!”
便有数名将领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大笑道:“三殿下,陛下手谕在此,请接旨。”
元熙面色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眉毛控制不住地抖动。
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你说什么?!
陛下哪里来的手谕!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是陛下派来的监军!陛下担心三殿下初次出征,惟恐有所闪失。
故而命我们遥相接应,一路护送殿下,直到西南边境。”
元熙终于明白,原来燕帝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他派来的监军,并不是真的护送,而是来监视他的。
对方的手中只是一道圣旨,那样轻飘飘的,可却是那样的沉重,这看在元熙眼中,意味着他的死期将至。
他的眼前立即浮现出顾澜烟那张带着清淡笑容的脸……
他紧紧地咬着牙,牙根已经渗出了鲜血。
眼前的局面,该如何解决?
韩琳瞧在眼中,已经知道大事必不能成,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
一直快步奔到大帐之后,刚要找一早备好的马离开。
却突然有几名黑衣护卫出现在他的身后,只听到有人轻声笑道:“韩公子,多日不见,身体安康否?”
这个声音在韩琳听来,一瞬间如坠地狱。
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慢慢转过身来,目光阴冷:“顾澜烟,你居然会在这里。”
顾澜烟只是微笑,道:“这一段路,足足跑断了四匹马的腿。
我要在天明之前赶到这里,还真是不容易呢。”
韩琳冷笑一声,道:“原来,这二十万人马,不过是葬送我的陷阱。”
他的声音曾经如同金声玉振,丝毫不染烟尘,如今却已经满含着疲惫与紧张,如同马上就要崩断的琴弦。
顾澜烟难得一身男装青衫,却显得那张如玉一般的容颜染上了几分属于男子的英气。
她的声音却是很温和:“我原来以为你是真的死了,还想着就此罢手。
却没想到你表面装死,暗地里却和元熙合演了一场好戏啊!”
就此罢手?
不过是要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而已,顾澜烟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韩琳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仿佛在感叹,又仿佛是悲哀:“是啊,我一直想着怎么打败你,不惜装死!
还以为自己成功躲开了你的监视,现在才知道,你从来不曾预备放过我。”
顾澜烟淡淡一笑,道:“韩公子,你我之间,不死不休,这句话是你所说,我可一直都记着。”
此刻,不知为何天空卷起狂风,压得人双目难开,雪片越来越大。
韩琳扬起脸来,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赢定了吗?
你可知道,我祖父的五十万大军即将攻入京都,到时候,你和元峦,谁能逃得过一死?!”
顾澜烟突然掩住了唇畔,轻轻笑了两声,看韩琳露出惊讶的神情,她才语带讽刺道:“原来你的消息这样不灵通,怎么你不知道吗?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韩国公阵前遇刺,他的十八名心腹将领一夜之间全部被人诛杀。
如今这五十万大军,已经由陛下派去的亲信接手了呢!可惜啊,棋差一招而已。”
韩琳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紧缩:“你在骗我?”
顾澜烟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说的是假话啊,不过,你知道,我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你们调不动这里的二十万大军,同样拿那五十万人没办法,现在,你该怎么办呢?”
韩琳没想到精心策划的一切这样就完了,但他是心性何等坚韧之人。
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连串的念头,想也不想,他双膝跪地:“郡主,请你放我一命!
此生再也不回京都!”
眼前的韩琳,根本与以前那个惊采绝艳的韩家公子判若两人。
顾澜烟还没有说话,却见到韩琳已经膝行到了她的面前,满面愧疚地想要抓住她的裙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流丽的亮眼光芒从顾澜烟身侧急划而来,自韩琳张开的嘴巴穿入上颚。
韩琳整个人向后仰倒,痛苦异常,却不能立死,双眼瞪得睚眦欲裂。
顾澜烟像是早已料到,不过蹲下身子,俯视着他的眼睛。
韩琳看着她,眼里转过最后一线神光,挣扎着,低声断续吐息,依稀组成了一个句子:“我没有输……”
最后的四个字,他还是在意自己的输赢。
顾澜烟没有注意到韩琳唇畔之间那一丝诡谲的微笑,只是轻声道:“不,你还是输了。”
梅儿一把抽出长剑,韩琳的瞳孔立时散开,血水从口中流淌下来。
冷笑却还留在脸上,那场景,实在让人惊骇之极。
顾澜烟看着韩琳倒在了她的面前,却从他袖中滚出了一点寒光,正是一把仅有手指长短的刀锋。
她的面上露出一丝惋惜,道:“你不是要向我求饶,是想要借机杀我。”
韩琳此人,不但聪明,而且心性坚韧。
顾澜烟笑了笑,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他过于骄傲,始终都不肯认输。
有时候,输赢并不重要,只有活下来,才有赢的机会。
梅儿冷哼一声,道:“此人图谋不轨,实在是死有余辜。”
顾澜烟没有回答她,目光却遥遥投向不远处的广场,真正该死的人,是元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