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在京都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戏班子都被她请去了一回。
人嘛,就算到了新地方那些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但这个班子火了这么久,却不见她有所行动,实在是很奇怪。”顾澜烟的声音很淡,仿佛在沉思。
梅儿蹙起眉头,不解地看着顾澜烟。
顾澜烟三个月前到达秣陵,一直在暗中找机会见到德扬公主。
她在京城时就想方设法让她,欠自己一个承诺。
哪怕她现在不想不想兑现,她也会让她兑现的。
可是德扬如今是大梁行王的正妃,想要见到她,就必须躲过行王萧瑾的眼睛,这实在是很不容易。
最棘手的是那个行王曾经见过她,她可不觉得萧瑾是个笨蛋。
虽然自己和从前比起来虽然有了一些变化,可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
贸然行事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所以她会选择从德扬公主的喜好入手。
然而,德扬跟外头雅间那些寻常的贵人不同,这样的身份是绝对不会涉及这等三教九流的地方。
那么,只能把这个戏班子的名声打出去,让整个秣陵的人都知道。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被邀请到行王府,借着戏班子的掩护,见到德扬公主。
顾澜烟一边想着,一边微微闭目,仿若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而这时候,铜锣一响,却是一出戏已经结束了。
后台,适才台上的戏子们忙前忙后地卸着妆,赶着下一场戏,人来人往,动作飞快,乱中有序。
唯独一个僻静的小房间里,刚才演徐英的武生温子墨卸了妆,却和班主发生了争执。
“今儿明明观众们点名要听的是方景台,你偏偏要唱这出戏,这是什么道理!”
温子墨的面容,明眸如水,剑眉漆黑,白皙的脸上泛起怒意,却比原本满面油彩的扮相还要美上三分。
他本是一个极其俊俏的男子,从小在戏班子里学戏,天生就有一把好嗓子。
再加上后来又跟着一个武师学了几年武艺,比起寻常戏子来,要多了几分难得的英气。
很快便成了这双凤班的顶台柱子。
班主年过五旬,体型富态,一支烟杆握在手里。
闻言赶紧劝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戏到底怎么唱你说了算,但唱什么戏,自然是我说了算!
你只管唱就是!”
“你就别骗我了,从前都是好好儿的,偏偏那女人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这是你的戏班子,可现在连演什么曲目都要听她的,她算是把戏班子买下来了吗?!”
温子墨显然愤愤不平,连带着微微上挑的的眼角,也散射出凌厉的寒意。
班主赶紧四处张望一眼,连声道:“哎哟我的祖宗,小点声儿啊!
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戏班子怎么个境况。
你忘了,从前在蜀州的时候,咱们可是四处流浪,只能搭个草台班子。
你一边唱着戏,头顶上连个遮阳挡雨的地方都没有,遇上那些个地痞流氓,咱们连打点的银两都给不出。
现在呢?
咱们住着最好的园子,登着最好的台子,连戏服都是最豪华的,你还想怎么的?
人家出了钱,爱听什么你就唱什么,清高能当饭吃吗?”
温子墨冷笑一声,道:“班主,我劝你好好想清楚!
这女人来历不明,身份成谜,却莫名其妙找上咱们戏班子,说是要捧红了咱们,还出大价钱替你请了有名的角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和咱们无亲无故,凭什么这么帮助咱们?
这世上哪儿有这容易的事儿!”
班主皱眉道:“你懂什么!
人家不过是你的戏迷——”
“我的戏迷?
你看到刚才外头那些人没有,他们为我鼓掌,为我喝彩,让我再唱一曲,这才是我的戏迷!
你说她是为了戏,她可曾认真听过我唱戏?
可曾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实话说,从第一次看见她,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我总觉得她得给咱们招惹什么祸患!”
班主为难地看着他,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就考虑过了,也曾四处派人去打听这位小姐的来历——”
温子墨急切地道:“你可打听出什么了吗?”
班主摇了摇头,道:“我们这等人身份虽然低贱,可这么多年,四处漂泊下来,也算会看人了。
她相貌生得美丽,举手投足又高贵大方,出手还这么阔绰,必定是出身豪门大家。
可这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到了这里?
你上一回也看到了,有个不长眼的想找她麻烦,却被她那个丫头狠狠教训了一番。
她那丫头——武功之高,绝非一般的护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