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悲喜交加(2 / 2)

“你这孩子,咋不早跟江娘说呢。”老太太不无责怪,“去单位打听没?”

“去了。”盛祥云显得平静了许多,“领导说他们也不知道啥情况,让我和弟在家等着。”

连领导都不知啥情况,这让老两口深感不安起来。之后,江河山带着姐弟俩去单位多次询问,均无结果。直到一个星期后,单位几个相关领导才上门宣布:盛祥云的父母已经因公殉职了,被追认为“烈士”。姐弟俩在十八岁之前可去单位领取抚养费—每人每月十八元。

从此,姐弟俩就由一个亲戚负责照料,每天都得早出晚归。所谓亲戚就是姐弟俩的一个亲姨,姨夫是一家企业的行政科科长。这个科长一表人才,看上去前途无量。科长的职位在当时显赫招风,是许多女人的甜蜜梦想。

到了冬天,老太太看着祥云身上那件早已不合体的小袄时,不禁隐恻涌动,就连夜为她缝制了一件。祥云把它穿在身上暖暖的。有一天晚上,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去看姐弟俩。不知咋的,祥云一头就扎进了她的怀里,眼泪可劲儿地流,老半天都不撒手。老太太的心顿时就软了,像棉花团儿似的。俩孩子在亲戚家过的很委屈,她早有耳闻,很多人都知道。

老太太先是擦去自己的眼泪,然后捧着祥云泪迹斑驳、充满期待的小脸,“你姐弟俩要是不嫌弃,往后咱就一起过吧。他哥几个吃啥你们就吃啥,行不?”

盛祥云破泣为笑、频然点头,可眸子里分明闪现出一丝的不安来。

老太太读懂了她的眼神儿,“别担心,我去跟你姨、姨夫说说,兴许一准儿能行?”

盛祥云又一阵点头,舒了一口长气。

周末的晚上,老两口手掐把算地备了桌酒席,宴请科长一家人。经协商,科长的夫人最后拍板:两个孩子可以过来,但要节留一个孩子的生活费——十八元。科长对此三缄其口。江河山忿然不平,欲言却被老两口阻止了。

这个结果比老两口预料的要好的多,“行!就是两个孩子的生活费都给你们也行,日后省得别人说三道四的比啥都强。”老太太说。老爷子附随着表示赞同。

“那怎么可以。”科长发话啦,“两个孩子的生活费说什么也要留下一半。你们怕别人说三道四,我还怕别人戳脊梁骨呐。行了,就按他姨说的办。”他像大法官似的一锤子定了音,并解释说:“留下孩子的一份钱,是应为我们日后还要尽一份亲属的责任,请不要误解。”

从此,两家人之间的那面墙便隐遁了。

在一次饭桌上,姐弟俩改了口,终于又有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若干年后,那位科长鬼使神差地居然和江河水走到了一起,两人同在一个单位。不过昔日的科长已是一位处级干部了。正当他春风得意之际,却没曾想残栽到了江河水足下,落得个“双开一判”的下场。

这是江河水入职以来的首个业绩,得到了上级的褒奖。特别是许书记,还特意请他到家里吃了顿饭。那顿饭是林主任亲自下的厨。当然,有人说他是公报私仇,也有人说他是大义灭亲。“去他妈的,全是些八竿子够不着儿的事儿。”他江河水毫不在意。

不过,江河水也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盛祥云冲着他又哭又闹,就差上吊了。那毕竟是她的亲姨、亲姨夫啊!江河水从小就庇护她,历来也没见过她现在这幅样子,于是不温不火地对她说:“咋的?你忘了小晚儿他是怎么待见你的啦?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个人的恩怨咱不说。你知道你这个亲姨夫该有多贪吗?他要是少贪一丁点儿,现在说不定还在哪儿作报告呢。将近二十万哪!真tm的胆儿肥!说真的,我总觉得法院那帮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咋就给他判的那么轻呢?要是换上我,哼,不崩了他才怪呢!”

盛祥云也觉得自己不占理,“那我姨,我表哥他们往后该咋整啊?”

江河水指着她,满脸的不屑加无奈,“都是我妈把你给宠傻啦。你以为你那个姨夫真的笨啊—能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吗?他匿着的,说不定够你姨他们用几辈子呢。”他说的就像真的似的。

盛祥云无话可说了。的确,就如江河水所说的那样,老太太在一帮孩子里最疼的就是她啦。江河水的亲姐,结婚的时候老太太只花了不到一千元。可她盛祥云结婚时,老太太居然为她花了五六千,可谓倾其所有。当姐的不高兴了,数落老两口不公平,经常说些气话,诸如盛祥云是老太太亲生的、抱大的;自己是后娘养的,自小就是光着脚跑大的。一气之下,几个春节都没回来。

盛祥云经常沉弱于她那充满温馨和快乐的少年时代。

江河水是一九七五年下乡江西的,从此这个大家庭渐渐地冷清了下来。之前,老大和老二早就分别去了云南和黑龙江;后来老四于一九七七年也扛着铺盖卷儿去了新疆,家里就剩下老俩口和祥云姐弟俩了。不过,每每春节的时候,家里就会超常的热闹一阵子。待祥云够岁数的时候,全国的知青都在忙着返城了。

一九七八年春节后,江河水回农村没几天就回来了。他一脸的兴奋,尤如在苦难中熬出了头——他幸运的入伍了,全家为之欢呼雀跃。特别是盛祥云,已满十六岁,出落的水灵剔透、妩媚养眼。她的眼神儿时常停留在江河水的脸上,不时觉得面赤耳热。对此,情商未熟的江河水却浑然不知,完全沉浸在了参军的喜悦之中。

盛祥云与苏春艳是高中时的闺蜜,尤其是苏春艳,更是远近闻名的甲校花。江河水认识苏春艳,还是她盛祥云介绍的。自古美女爱英雄。盛祥云万万不曾想,在江河水成了大英雄后,却让善于言表的苏春艳抢了先,一把将自己心仪多年的至爱揽在了怀里。她为此懊恼不已、肝肠寸断,郁郁寡欢不知何时了。直到他俩完婚生子,她才理性地决定放弃那段苦涩的恋情。虽是这般想,可心灵深处还是多了块干涸荒芜的沙漠。

她为此远走广东,最后决定在深圳安生立命。勤奋、忠厚的丈夫和一个漂亮活泼的女儿,似乎弥合了之前的人生缺憾。初到广东时,她打骨子里都不想再见到那个薄情寡义的家伙;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多年来对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的再生义母。两年后,她与当时的未婚夫又回到了那个让她梦牵魂绕的家。后来她逐渐明白了:其实,江河水始终都在把自己视为一个亲妹妹。

就在昨天,江河水还给她打了电话,说了小随缘的事儿,但没说小随缘要过弥月。

随后,盛祥云给小林子打了一千元钱,说是给小随缘买点啥。

这两天,小林子也时常郁闷不乐。不知啥时候,他对小随缘又上了心。可不管怎么哄、怎么劝,郑淑君就是油盐不进—不是嫌弃这个就是那个的,整得他成天绕道躲着苏春艳。老是这样怎么行!他拿着姐姐打来的一千元钱,决定借势找苏春艳把事情说开喽。

苏春艳接过钱,听说是盛祥云打来的,瞥了江河水一眼,嘴上客套着、心里却是一阵小醋溜。

“都是一家人,那客气个啥。”江河水说。

苏春艳的那点小心思都是老黄历了。她一脸笑容地将钱收了起来,“咋的,淑君到老没上心呗?”

“哎呀,”小林一脸无奈的神情,砸巴了一下嘴儿说道:“可不咋的。这娘们儿也忒好强,非说她能行,还说不生出个啥来死不瞑目。我说她不好使,她就挠我。”他撩开衬衫,露出胸脯上的几道手抓的痕迹。

江河水夫妇乐开了,“活该,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人家淑君指定还说你不好使呐。”苏春艳开起了玩笑。

“行啦,”江河水冲着苏春艳,“别尽扯些没用的。”然后又对小林子说:“这孩子和你俩不投缘,亲的不成就来干的吧。”

听江河水这么一说,小林子的心里兜底了。

可苏春艳却似玩笑、又像赌气一样地戳点着小林子,“行。你回去就跟淑君说,以后她就是再想要我也不给啦,将来悔死她个小娘们儿!”

六月二号是小随缘的弥月之喜,江河水自然不想落儿下个什么遗憾。小林子主张大操大办,建议在离“小家碧玉”不远处的帝王酒店闪亮一回。苏春艳附会着小林子,她是想把这些年随的礼份回流回流。无奈江河水是个另类,力挺低调、绝不张扬。最后决定就在家里操办,把最亲近的人聚在一起就可以了。

江河水看着一脸不痛快的苏春艳,“孩子就是过个生日,留个纪念,将来知道她和别的孩子一样就行啦。你说呢?”他转而又看着小林子,“你嫂子这些天真够辛苦的。我又不懂啥厨艺。到时候啊,你就当回牛,也让淑君做回马。反正干爹干娘你俩不能白当。”

“行!不过我有个条件:到时候你和我嫂子啥也别管,就看我自个显摆就行啦。”

小林子的话底气十足,该花钱的时候一向大气。这家伙精明能干,早已身家百万,十里八街的无人不知。十年前,他偶然跻身于一个偏门行业——就职于香港一家企业管理咨询公司,专为企业通过所谓的“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认证。企业一旦获得证书,就算跨过了一道通往全球的门槛,与世界经济真正接上了轨。当时,在中国注册这样的公司可谓一鳞半爪,皆为香港、台湾人的专利。因此,一个企业欲望获此证书,一般须得支付六位数以上的人民币。其中百分之二十五便是像小林子这样的所谓咨询师的提成。这个行业有不少的潜规则:咨询师出行一概车接车送,食宿通是宾馆酒店,红包礼金、“KTV”潇洒……,一切费用全均由企业如数支付。之外,对小林子来说,这个职业受人尊崇、自由度极高。其实,他就是一个地道的自由职业人。同时,他还结识了一些业内朋友,尤其是香港的一位姓黄的先生。黄先生现为香港一家贸易公司的股东,与小琳子交情甚笃。两人虽无生意往来,却也有时刻意谋面、把酒言欢。要不是江河水厉言相劝,他小林子早就换车乔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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