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赵储芫并不以为意,点头道:“不错,蛟龙必有凌云之志!盟约若是沦为困境,想必到时也无人愿守,既如此,盟约不立也罢。然赵某今日遍邀诸位至此,却想与诸位约法三章。一来,以免杀戮过重,有违天和;二来,汉家天下,自归汉家人之手,不可落入他族手中。”</p>

郭随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只要不立攻守盟约,约法几章又有何妨!”</p>

朱袭也道:“赵公说得有理,请细细说来。”</p>

赵储芫向我看来,我点一点头。他接道:“赵某所提三章,其一,你我四方今后无论征剿何人何处,都各凭自己本事,不得借助异族外力。不然,异族一旦入境,必然为祸,乱我华夏,到时你我便是千古罪人,即便到了地下,也无颜见炎黄二帝、列祖列宗。”</p>

我与朱、郭二人齐道:“正是!我愿守此章。”</p>

赵储芫捋须接道:“其二,不得以家眷互挟。昔汉高祖与楚霸王争天下,霸王擒高祖父,示于阵前欲烹,以此要挟高祖投降。不料高祖竟出无耻之言,嬉笑吾父即汝父,烹好分我一杯羹。霸王无奈,只能放之。换了诸位,是要做汉高祖呢,还是楚霸王?”</p>

朱袭道:“汉高祖所为固然令人不齿,楚霸王所为也算得上欺凌老弱,不仁不义。朱某愿守此章。”</p>

我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光明磊落,胜则胜,败则败,不该以老弱妇孺为要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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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储芫看向郭随道:“郭兄意下如何?”</p>

郭随略一踌躇,道:“此章老夫也愿守。”</p>

赵储芫向我身后言眺看去,道:“其三,不得施毒于普通兵士。想我等开战,大军集结,若是言君等人物在水源、饮食之中下毒,杀人必以万计,杀戮何等惨重?何况你用毒则我也必用毒,到时华夏之民,所剩几何?况天下竟以毒物而定,想那邻邦异族必引以为笑柄。”</p>

郭随忙道:“这个老夫赞成,老夫也不忍心对兵卒用毒。”</p>

言眺冷笑道:“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恐怕是担心于美人下毒下不过我吧?”</p>

于美人咯咯娇笑道:“看来言君自恃毒技高明,不如哪日我与言君再私下切磋一番。”</p>

赵储芫看了一眼于美人,冷声道:“休将人命作儿戏!”</p>

于美人顿时闭口不言,我抢在言眺之前开口道:“此章林某也愿守。两军交锋,凭的该是将帅真本事,而非奇技淫巧。否则,胜之也是不武。”</p>

朱袭笑道:“我账下并无擅毒之人,自然也愿守了。”</p>

赵储芫一拍桌案,道:“好!如此,请各位歃血为盟,若来日有违此三章,其余人必相约讨之!”</p>

饮过血酒,赵储芫吩咐撤帐。此时晚霞已散,天色已暗,一轮明月渐渐升起。看来原上的夕阳美景已无法领略,倒是可以赏月饮酒了。</p>

积艳山上,同样一轮明月悬挂中天。</p>

水仙池里倒映满月清辉,水仙池里也倒映着我自己。我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这影子好像并非自己,而是世上的另一人,而我活着,仿佛也是为了找寻这个影子。</p>

我转身看着金弦弓仆,他微垂着头,看地上,一如既往地谦卑。</p>

其实他才是这世上最神秘的人,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谁而来,他来的时候带来了金弦弓,他就仿佛是这金弦弓的魂魄,相依相生,人弓一体。他却也带来了萧芒的死期,整个前朝也因他而崩殇。</p>

你有没有名字?</p>

我没有名字。</p>

萧芒叫你什么?</p>

殿下叫我阿鹦,鹦鹉的鹦。殿下说我讲话像鹦鹉。</p>

你从哪里来?</p>

我从海外之岛来,乘船历时五年。</p>

谁叫你来的?</p>

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和你们长得不太一样,微红卷曲的头发,微红卷曲的睫毛。</p>

他为什么找你?</p>

他说他的神明指引他来找我。</p>

是否他交给你金弦弓?</p>

是的。</p>

你为什么相信他?</p>

他知道一切。他知道我的一切。</p>

你的一切是什么?</p>

我忘记了,就在他告诉我我的一切之后,我全部忘记了,我只记得后来的事。</p>

后来他就叫你来到中原,进献金弦弓给萧芒?</p>

是的。</p>

你是否还记得回家的路?</p>

不记得。</p>

“抬起头来。”我说,我审视他的表情,他不像在说谎,我可以叫言眺来试他,言眺有几十种的酷刑可以逼供,但被逼供的人不会再有人形。没有必要这么折磨他,他没有必要骗我。如果他的使命是颠覆前朝,那他已经做到;如果他的使命在今后,难道他能预测来日?来日若能预测,岂非早已注定,又何能避开?</p>

你是否知道萧芒拿到金弦弓就会死?</p>

我不知道。</p>

你是否知道我会继萧芒之后拿到金弦弓?</p>

我不知道。</p>

那天你是否故意引我追你?</p>

不是。</p>

你是否知道每一个拿到金弦弓的人都会死?</p>

我不知道。</p>

得金弦弓者得天下的谶语是否由你散播?</p>

不是我。我不知道是谁。</p>

你是否还能认出给你金弦弓之人的样子?</p>

能认出,但我从未见过他,他不在这里。</p>

耿无思走入厅来,手中捧一筏信笺:“小娘子给盟主的留书。”</p>

“闻西沼之地有前朝训象人,曾训象于皇帝卤薄驾前。其既可训卤薄之象,必亦能训破阵之象,到时可以铁链将象群连之,以哨声指挥进退,奔踏于两军阵前,必可大破敌军。妹不才,愿为兄长前往求之,以尽绵薄。”</p>

我霍然起身:“什么时候看到的?”</p>

“今日方收到,但群玉说小娘子昨日已动身。”</p>

“异想天开!区区卤薄典礼之训象小吏,怎能训出上阵厮杀之象阵?传令备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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