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那掌柜的殷勤,猜测这厮不唯只有敬仰诛西贼壮士的心,怕也有结交经略使所在军司的打算。
“这折彦质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受了白送他的功劳,也能稍稍回报些便利,这人有趣。”李寇试想他曾见过的知府衙内,倒是对那折彦质高看了一眼。
一时有两个帮闲,又畏惧又欢快,请李寇与朱文往后院里去。
这时代的楼是有的,李寇进门时看到“久住张员外家正店”是用灯笼扩大的方块箱子,在正店一侧摆着,上首灯箱里亮着一盏灯,白纸外头写“久住张员外家”六个字,下手的灯箱上便是大大的“正店”两个字,灯箱照耀出门前的景象,还让李寇吃了一惊。
门前竟是木枋和黄颜色之外各色彩绸之类结沓出一个山棚,山棚高度竟有三层楼之高,上头挂着猪样各半,上头仿造门窗户牖,都以红绿等五色彩绸装饰,客栈大门就藏在那道山棚之后。
李寇进门时,看到那楼有三层,一层是厅,柜台之外还有按顺序排布的十数张桌子,厅后为院,院两侧东西廊庑,再往后去又见一道门,后头想也是这般模样。
“除了没有电,这家酒店与客栈为一体的正店与后世的一些酒店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李寇想想又补充一句,“只是少了许多招呼人的女孩子,倒也算整洁。”
自第一进院子进去,过了门,便又见一个小广场,广场终于有照壁挡着,过了照壁,才见院子里有一方水池,两侧却分出七八个小院子,都挑着灯笼,只是空气中有李寇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石炭燃烧产生的污染。
帮闲笑道:“主家敬仰壮士,特有安排一个院子,这边请。”
靠着西侧一个小院子,里头有房间整整五间,对着门靠着西边是一间,南北相对两排又是四间,并有解手处与厨房。
倒是不赖。
李寇问朱文:“如何?”
朱文道:“日不少于五百大钱。”
他顿了下又说:“须自己打火烧饭才是。”
李寇踏入院子,院内的雪已过脚面子。
帮闲不再进,站在门外赔笑:“要有甚么吩咐,只要在前头掌柜的处说一声,小底们很快就来。”一个又说,“热汤都已备好,只是不曾备好衣物,洗漱干净时,酒饭都已备好,或在屋内,或在大厅,只消说一声就好。”
李寇道:“热汤不必,”他递去一张当千文飞钞,道,“怕要住两三日,店钱都收下,饭菜送到大堂就好。”
帮闲不敢自己做主,只好拿着那飞钞去外头。
朱文低笑道:“只怕是有意要与军司搭上关系的。”
李寇道:“不管他,几日来不与之往来,那张大户也就死心了,我们只消花钱住店就好。”
朱文劝道:“要盥洗还需热汤才是。”
李寇道:“习惯了冷水洗澡,今日只需洗一下头发就行,免得感冒——哦,就是受寒。”
他还不知这时空对他的欢迎程度,万一洗个澡生一场大病,他可听说穿越者在古代许是个毒源——这话他虽不信,毕竟是学医的,但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
朱文的浑家出来见面,她与老妇已经吃过了,只等着朱文回来,此时也安心了,李寇向她拱拱手,转身自去了靠北的靠西的那一间房子,那里头是黑着灯的。
进门后听到院子里朱文与浑家说几句话,无非是问吉祥,门扉吱呀响着,也都去洗漱了,朱文一天来只吃了一桶泡面,他是饿坏了。
李寇进了房,下意识伸手要在墙上找开关,忽而想起身在北宋,愣了半晌,叹一口气,他伸手往口袋里掏去。
他身上没有带火的习惯,对于一个烟酒不沾的人来说这年头带火实在没什么用。
但那商店里有的是打火机,李寇清早顺手取了一个揣在口袋里。
“这也是可以卖钱的。”李寇心想。
火光微弱,李寇不及打量房里摆设,看到桌子上有古装剧里见过的烛台,果然再上头找到蜡烛,点燃一个,李寇不耐黑暗,又索性一连点了三根,房间里的亮光才让他不那么压抑了一些。
房间里早就生好了火盆,煤烟味道有些重。
李寇寻找了一下才找到窗户,却是从下往上掀的,在窗下立着一根木棍,那是支撑窗子的,李寇顺手支好,回头看时,蜡烛只照耀出巴掌大的一点光亮,屋内什么桌椅凳子,都不是他熟悉的模样,也没有手机提醒他微信有红包,上级有指示的语音提示,偌大的房间里冷清清空荡荡,让他一个以喜静自诩的人也难以忍受。
太安静了好生让他不习惯。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李寇心下知晓如今最该做的便是求生。
他油然想起鲁滨逊漂流的事情。
这也叫他想起了一句话。
“当你来到一个陌生的时空,你的历史积分和信仰将决定你要做怎样的事。”也不知是哪个著名历史频道的写手说的,这番话在李寇看来确实有道理。
那么他的历史积分与信仰也就是安身立命的能力如何?
李寇需要仔细盘算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