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不是全然给不起,然而赚的钱,我既要提高愿意跟随我的人的生活质量,又要投入新的生意,我个人并不享受多少,若依你的法子,钱都归你了,我拿什么投资基础设施?”李寇索性拿听来的现代经济学常识和马姑娘辩论,他虽然不深刻地懂这些可到底是新概念。
果然,他一提起投资和基础投资的概念马姑娘便不解了。
难道他想当个老实本分的乡绅?
基础投资是个系统的工程,李寇所知的很少。
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露怯,便不和马姑娘多争论这些。
他只一个念头,要和马姑娘合作但也要限制她的管理权限。
李寇自认为是一个控制欲极其强烈的人,他并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权力。
但他十分愿意和别人分享管理权。
可马姑娘也是一个很聪慧的人,她甚至能提出比较模糊的初步的所有权和经营权区分开来的概念。
“算了,此时话不投机,且你我的想法重合的虽有很多,勉强算得上半个志同道合的,哦,我说的只是在做生意方面。”马姑娘轻瞥一眼李寇,悠然说道,“但你我的认识里,既有许多不可彼此妥协的矛盾,这不是你拿九成我拿一成的可商量的事情,有的甚至是绝不向任何人妥协的原则。这样若是争论下来,你我只好分道扬镳,我只怕也找不到一个像你一样信任我的人,你也急切间找不出比我更适合的,你不必担心会瞒着你做甚么中饱私囊之人的经营生意的人,我们暂且不争论这些,不如先放一下彼此都思考几天工夫,有了转圜的余地,我们再坐下来重新议定如何?”
李寇道:“只怕耽误的工夫往后很难追补回来的。”
马姑娘轻笑道:“我知你心中最急的,一是粮食,二是人,对不对?”
李寇道:“不错,我既要起步用的钱粮,因为没有钱粮便没有人愿意跟随我,也要初步实现手工工业化的人才,乃至于为了数字上好看争取一些官府给的好处的人口,有人必然要有粮食,要发展则必须要有人口,这是我最急需的两个助力。”
马姑娘起身从书案下取出几张纸递来。
李寇就近灯下视之,原来竟是渭州几个小粮商和马姑娘派去的人签订的陈粮供应协约。
协约首先确定入夏后马氏铺席要以现在的市场价收取至少千石陈粮,粮商们则要供应至少千石起码不发霉的陈粮。
其次,若今年的陈粮供应充足,则明年的陈粮可在入冬前得到订单,而订单到手粮商们须全部先送到马氏铺席,钱可以随后再收。
这两条最基本的保证李寇立村寨后村民们可食用粮食的协约,足以让李寇立即招纳到他需要的人口。
李寇拱手道:“这是你想到我前面去了的。”
马姑娘并不矜持自傲,她倒担忧地问:“大郎有多少把握收纳如此多的流民?你须知道若一旦和官府签下协约保证一口的生存,非天灾兵灾而不得减少,纵然要驱逐那也要和官府打交道,赢了官司才可以,否则只怕到时候敌视我们的人必定会借机发难,那是朝廷的法他们可站在高处了。”
李寇也并无太大的把握,他只能先纸上谈兵规划好前进计划。
李寇道:“用心去努力也就只能如此。”
“算了,分成之类往后再说,你也要在渭州立足,我也要在渭州立足,你我不相互帮衬扶持,只怕我们还没做出事业来就被敌视我们的人先分而灭之,分好处的事情往后再说,如今要先议定如何做事。”马姑娘先放过两人之间的利益分配,她说,“拿出真实的成就才有说服力让我们相信深入合作对双方都有利。”
她小心收起诸多玻璃器皿,起身取一点笔墨过来,要和李寇先商量怎么做事,求财已经是做事后面的事情了。
马姑娘问李寇今日去校场所见如何。
李寇思忖半晌才说出两个字:“江湖。”
整个校场就是一个江湖。
李寇到了校场之后,首先面临的是考年龄,此时他才知道,宋代十三岁以下没有读书的少年,是可以免除服役,修城墙,甚至于去当戍卒的徭役的,流民中也有取青壮年修城墙或者搬运物资,年龄高于四十五岁小于十三岁的,可以从官府每日领取一次救济粮食,然后自己想办法生存下去,等青壮年修好城池或者完成落户在所到处的任务,便可以按照个人意愿要么买地置业要么当佃户流落江湖。
在那个时候,李寇便见识了这个时代的流民。
那不是后世部队去救灾可以不带任何兵器的时代,这里是北宋朝。
这个时代的流民,就在流寇和普通人之间来回摇摆。
而这个时候的普通人论个人素养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