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把箱子交给他,只说到了之后什么都不要说。
“某知道,擅自动用军马那是死罪,上司无论如何都要责问,某只表现出为童帅取宝货的劲头,如何处罚便是童帅一句话的事情了。”周昂说完低声提醒道,“不是某多嘴,大郎切莫高看童贯!”
这话……
李寇一笑微微点头道:“周兄说的我自然知晓,无妨,童帅难得来渭州一次,吃饱些,他还能经常惦记着这里的人,这对我们有利有弊。”而后,他假意问道,“周兄一身本领,一柄宣花斧便见功夫,怎地不想在边军搏个封妻荫子吗?”
周昂苦笑道:“到了军中,哪里有个自由之身。”他透露,“前途倒也不算差,原本说好去禁军,先做个行伍教头,若有机会的话,将来能搏个副总教头便好了。”
李寇心里一动,请教道:“洒家听人说,八十万禁军之中,有枪棒教头……”
“低级教头而已了。”周昂并不十分瞧得上枪棒教头,道,“所谓禁军教头,并非是一个指代。京师的禁军,日常有虞侯、都虞候、指挥、都指挥提点,编练却在行伍教头手中,所谓行伍教头,便是自行伍出身,有些许功名,编练、统率、作战的事务的全归行伍教头管辖。练武艺才是所谓枪棒教头的事务,这些人,有的是行伍出身,却没有多大靠山的人,有的却是江湖出身,有卖艺的,会些拳脚武艺,倘若枢密院有个同门,也能推荐进去。只不过,行伍教头里也有孬种,枪棒教头里也有好汉,某曾见识过枪棒总教头,叫王进,端得是个人物,出身西军,一把棍棒打遍禁军,还从未遇到过敌手,想必进御拳馆也是有资格的。”
又是一个听过名字的人。
李寇心下忖度:“看来禁军之中的确高手辈出,周昂这样的也有,会些拳脚的也多,待有机会也该去见识一下。”
他脸上带笑叮嘱:“周兄到了之后,千万记着宁可多些恭敬,也莫与人辩驳,童帅言比法大,你可要记着,好汉子不为须臾意气坏多日的煎熬,风物长宜放眼量。”
周昂也不懂这话有甚么好,只看李寇情真意切,心下便高兴,拱手道:“便是吃杀威棒打杀,而已不能说这些好话。大郎还有甚么要叮嘱的?某这便回去了。”
李寇想了一下才说:“若见着马姑娘家里人,要他们莫吝啬,该花的钱须花了,不必顾虑我这里。”
周昂笑嘻嘻地道:“大郎还是个顾家的,那很好。”
他又悄悄提醒:“童贯虽不是万分贪鄙之人……”
“知晓,只是如今不适合再与童帅求个人情,他毕竟不好与陕西路人马往来太密切。”李寇笑道,一边提起箱子出去,口中说道,“童帅必不问起,若有人责问,你便说我只是为难,似乎有许多不便,其余一句也不说。”
周昂心下吃惊,那箱子怕也有几十斤重,李大郎提起来如无物般轻,“难怪他是西陲好手也赞佩的强手。”
说话间到了门外,几个禁军早已整装待发。
黄述与鲁达站在一旁,看着李寇又送宝货,两人面上均有许多不忿。
周昂拱手告辞,护着宝箱直奔城外去了,鲁达才说道:“周昂是个好手,只是待前途看得太重些。大郎招待他们吃喝,又给童贯那厮送更多宝物,讨好他作甚么。”
李寇道:“这些人,成事未必能有本领,坏事却一等一的高手。鲁达兄人品爽利,却不知,若是数百流民交给你照应,你该如何是好?”
“那宝物卖给旁人,还有几个钱收。”鲁达不解之处正在于此,“大郎何必白白送给童贯?那厮贪鄙。”
李寇怎么可能不知童贯贪鄙,但他暂且无计可施。
谁让他一穿越就跟折可适那样的大人物见上面了?
若目前最多接触的是慕容彦达,必不至如此。
“那样的话也就不要想这么快帮着马姑娘建立升斗粮行,也不必想与曹氏的人合作。”李寇心中想,转身与黄述道,“这些日子搜集的那些证据,你都拿去交给慕容知县,他自有用处,要有些赏钱,拿着就是了。”
黄述点点头转身便去了,他待那些有可能捞功的证据并不看重。
便是能回到西军,当上个虞侯又能如何?
他只想有个风平浪静的家。
李寇与鲁达在后头慢慢走着,说些武艺倒也快活的很。
鲁达道:“你是个爽快人,那么高明的武艺,洒家几招军中的杀招便能换,那是大郎的心胸,至于与权贵结交,那也是为那些流民,洒家看得到。”他只是心下不忿,“我等这样的好汉子,只能奉送钱财求个安稳,这世道,比我等不如的人又上哪里说道理?”
李寇心里又感慨:“别的穿越者,初临宝地是要钱有钱来,遇到名人纳头便拜,到了我这里,处处经营还只是个寻常待遇,啧。”
倒不是心急,他只是感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