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抓起来并通报本侯?”
康少游顿了顿,颔首答道:“少游不曾接到要抓李明光的王令,更没有王令说必须通报给侯爷您!不知侯爷为何如此质问?”
安阳侯竖起他那凤眼细眉,紧绷的面色显得极为紫红,就像一只露着利齿的优雅猫儿般瞪着康少游的脸庞,康少游被这眼神吓得弓腰后退了几步。
安阳侯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你听着,李明光杀了裴雄,这是一笔账,必须得算,即便不是我,大都督也会找他算,落在我手里,尚可活命,你……好自为知吧。”说罢就带着蒙呈方和一众随扈出了大营。
站在大帐前一直目送安阳侯出了大门,康少游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后帐,移开行军床,抬起盖板,将李延放了出来。
俩人在茶几前坐定后,李延便急切地说道:“我还是赶紧找机会进城吧,早点带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康少游点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这样吧,你装扮成鹰卫,我安排巡弋,待接近时你找机会入城。若不可为的时候千万不要强行。你走后我就修书给家父,让他寻机找王后要一份口谕,我想王后应该会应允的。”
李延伸手拍了下康少游的肩膀,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康少游皱起眉头道:“明光这是说哪里的话!先不说你救我之恩,单凭你我如此投机,康某也当诚心以待!”
平邑城西门外,一队身披雪蓑的骑兵正在款款而行,为首者是贾凌。在这队骑兵附近,还有大批的飞骑军与铁甲军正举着火把四处忙碌。
李延打马到贾凌跟前说:“你队伍里面有没有弓箭手,能够射到城上去的?”
贾凌笑着答道:“公子,小的可以为您效劳,虽说技艺粗鄙,可也能勉强刊用。”
李延赞赏道:“好,那你一会到西门附近时,朝城上射几箭,不求射中,能引起骚乱即可。”
贾凌嬉笑道:“公子放心,这城下安阳军其实都在城守的射程之内,我保管让他们掐起来。”
李延笑着朝贾凌伸出大拇指说道:“再给我三支弩梭就行了,一会我趁着混乱进城,你们就赶紧回应吧!”
李延打马离开了队伍,贾凌则带着队伍继续朝着西门前行。
一会工夫后,李延就瞅见西门箭楼上,一面平阳侯的牙旗断了绳索飘落到城下,城墙上顿时骂声四起,又见几支蘸着火油的箭矢飞向城楼,城楼的木窗霎时燃气。一阵鼓鸣声从城内传来,接着城上弩机箭矢齐飞……
见此景象,李延赶紧提气,再辅以外骨骼之力,抓起弩梭,如投标枪般扔向墙面。连续三投,分别自低向高地扎入墙内两尺之深。
李延躬身屈膝,脚尖一点,一个箭步就窜过了护城河,到了城墙跟前,聚气于身,纵身跃起,借着三支弩梭垫脚,旋即到了城头,城上这段没有兵甲。这也是李延算计过的。此段靠近谯楼,雪虽然不下了,但深夜寒风凛冽,恐怕没有哪个兵甲能扛得住,躲到谯楼烤火是必须的。楼内有火光,看外面自然就会有光差,自己的动静便易于隐藏。
李延将视界仪插到头盔,贴着墙壁猫着腰朝着谯楼移去,寻思着可以从谯楼侧面跳到城内,一则那边有挑台,就是墙面凸出了一块两尺的砖,平时用于挂滑索从城下吊东西方便之用;二则背着谯楼内的城守。
很快就到了谯楼一侧,楼内火光人影摇曳,估摸不少于百人。李延没敢停留,便跃出垛口,踩着挑台飞落到地面,借着夜色,窜进了一个院子。
几天前的此城,发生过激烈的战事,即便是现在,依然能够闻到血腥之气。李延不愿在此久留,便纵身跳上墙头,借着高处,透过视界仪环视了下周遭,见街巷之间的院落基本没有热像。长时间带视界仪让眼睛有些许难受,便摘下后放入包中,开始寻思着该如何找人!吴子严、王言卿和卫启牟不敢找,实在不知道这几位是否值得信任,可是偌大的城内几万兵甲,姚喜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呢?站在墙头上的李延有些茫然。
这时,从正街传来一阵嘈杂的跑步声,李延收起思绪,纵身跃过几个院落,跳入临街的阁楼内,从窗口向外打量。见正街上一队兵甲举着火把排着队列向西门跑去。李延琢磨着,之前自己在平邑时,驻军都是在南侧营地,该是去那边找找才对。想定后便窜上了屋檐,借着月光朝城南奔去。
穿过了几个楼阁后,便到了东南西北正街交叉的附近。远远望去,就见街角一处秀楼前的旗杆上挂了两具尸体,夜色之下看不清楚脸面,旗杆下面还有四个士兵围着。
李延跳下楼阁,见四下无人,迅速地窜到对面,随即跳入一个院落。
到了院落正待继续飞跃,却见两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两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脸庞,穿着松垮垮的皮甲军装,一位手里握着柄比自己身体还要高许多的长矛,另一位则右手端着个刁斗,左手拿了个汤勺,那刁斗内还冒着热气,但显然受到惊吓后有点发愣,刁斗端得自是不够平稳,吃食都溢出淌到了地上,地上还有一滩火堆正燃着火苗。
李延见是两个半大娃娃兵,便将手指压在嘴唇做出个安静的手势。
那两个孩子呆呆地望着李延,空气凝结了片刻,突然,端着刁斗的孩子拿起汤勺就在刁斗上敲打了起来,而另外一个也发出了公鸡打鸣般的叫声……
李延有些急躁,可对面只是孩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只好哈着腰陪着笑脸,张开手掌向下不停地压着,示意对方安静。
显然,这毫无作用,李延只好伸手摸出两枚松子,正欲打出时,院中大门被推开,涌进来几十号手持刀剑矛戈的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