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毕,玄珏忙于国事,便吩咐楚衿陪同江慕白迎赵似锦出撷芳宫。
一路上二人倶是沉默,直到快走到撷芳宫门口时,才听江慕白浅声问了一句:“敢问贵妃娘娘,锦儿她可已知道了幽都之事?”
“知道什么?”楚衿目不斜视搭着江慕白的话,“是知道幽都百姓入大昭得活,还是知道你另结新欢迎娶她人为后?”
她说话的态度满是讥讽,把尴尬摆在了明面上,一心要打了江慕白的脸。
“两者皆有。”
楚衿笑,“她该知道什么自然就知道什么,帝君是怕她知道?本宫倒不知道这世上还能有纸能包住的火?”
“贵妃娘娘似乎很讨厌孤?”
“帝君说笑了。”楚衿衬袖合手,不觉加快了脚步,“本宫没有那闲工夫去讨厌你。”
行至撷芳宫外,楚衿肃声吩咐侍卫启门退下,而后冲江慕白做了个请的手势,“帝君要寻之人便在里头,帝君自便。”
江慕白望着庭院深深的撷芳宫,足下如坠千斤,每行一步,都犹如踏在了削尖的刀刃上。
他曾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和赵似锦重逢的场景,可却从未想过,这一刻会这般艰难。
入了撷芳宫,在一杨花树下瞥见一消瘦身影。
她背对着江慕白而坐,怀抱琵琶,正奏着一曲‘寒月夜’。
这是幽都的曲腔,亦是赵似锦识得江慕白后,学习的第一首异域琵琶曲。
此曲意作男女欢好,如今赵似锦的琴声,却是述不尽的萧索凄凉。
“恭喜帝君了。”赵似锦并未回首,只听着脚步声便猜出了来人是谁。
她的语气那样冰凉,仿佛并非在和阔别重逢的爱郎交谈,而是在恭贺一名素未谋面的过路人得了喜事。
江慕白怔在原地,用满含歉意的口吻道:“锦儿,为了孤,为了幽都,你受苦了。”
琵琶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赵似锦凉薄的笑,“幽都百姓能脱苦海,我何来苦?”
“锦儿,你是在怪孤?”
“怪你?”赵似锦握紧了琵琶的握手,垂下眼睑深吸了一口气,“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帝君双亲仙逝已久,你与贺阑珊情投意合,她为幽后帝心所盼,民意所归,我怪你什么?”
江慕白缓步上前,见手搭在了赵似锦的薄肩之上,“锦儿,你听孤给你解释。”
赵似锦身子一侧,躲开了他的手,“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偏偏是她?你明知道她是我的表妹,是奉了母族的命来幽都探望我的。为何?为何我前脚才离了幽都,她便成了你的妻!?”赵似锦怒而回首,目眦切齿瞪着江慕白,“你实在是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