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似锦不答,却只是笑。
“孤问,是不是你做下的这事!?”江慕白一把夺过了赵似锦手中的琵琶,将它用力扔到了一旁。
琵琶落地,琴弦乱颤,发出难听刺耳的音律。
赵似锦身子一抖,懒抬眼皮看着江慕白,“你已经来寻我了,心里自是有了答案,何必再问?”
“你当真歹毒至此?”
“我若说不是我,你信吗?”赵似锦问了这话,忽而笑了,“你自然不会信。你心爱之人没了肚子里那一胎,合宫之中有这动机的,能得利好的,便只有我。你怎会信我无辜?”
江慕白看着赵似锦脸上挂着的浅薄笑意,倏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怔怔摇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孤认识的锦儿,不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绝不会!”
“是吗?”菱窗缝隙扑来卷杂着泥土湿气的风,拂乱了赵似锦额前的碎发,“从前我也以为认识的重夜,这一生都不会厌我、弃我、离我。”
一语落,两相无言。
当日深夜,天牢传出消息,胡御医自戕了。
江慕白去查看过胡御医的尸身,脖颈之上一道极为利落的刀痕,一招致命。
一个人想要自戕可以选择无数种方法,而胡御医是被人放干了血致死,这般痛苦的死法,他身为御医,自不会选择。
赵似锦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她都敢只身入昭都当细作,那么夜闯天牢做出这事儿来,便一点儿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江慕白选择将这事儿瞒下来。
他吩咐后妃、宫人、御医,不准告诉贺阑珊小产的原因,另外也剖白了楚衿,说贺阑珊小产是因为自身体弱的缘故,怨不得旁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江慕白是有心要护着赵似锦,可对此,谁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唯有赵似锦自己知晓,这件事儿她究竟参与了多少。
自打贺阑珊有孕,赵似锦便学着《甄嬛传》里宜修对付纯元的法子,将她平日里喝得杏仁茶里头的杏仁换成了桃仁,至于太医验出来的赤芍、红花与乳香,全然同她无关。
她不知道这宫里究竟还有谁同她一样恨毒了贺阑珊,以至于要下这么重的药打了她的胎。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即便是只用桃仁,贺阑珊这一胎至多也保不过四个月。
所以江慕白说她歹毒,并未说错,她也不觉得冤枉。
但他可曾想过,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温婉若水的女子,是一个可以为了他,为了幽都,不惜牺牲信命闯入昭都,为他的天下安稳去拼上性命的女子?
彼此两相对,瞧不见对方的半分投影,取而代之的却是目光中无尽的怀疑与厌倦,这份感情还值得留恋吗?
不值得了。
可总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赵似锦得从他们身上拿回来。
比如权利;比如地位;比如让那些折磨过、算计过她的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