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一番喜乐的景象,楚衿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啜泣。
玄玢和潇潇围着皇贵太妃相劝不停,她哭成了泪人,鼻子囔囔啜泣着,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看着并不像是喜极而泣。
“母妃,大好的日子您哭什么?”玄玢接过潇潇递上的帕子替皇贵太妃抹眼泪。
潇潇则轻轻摩挲着皇贵太妃的后背为她理顺郁结的气。
玄珏与楚衿作为晚辈难免要相问两句皇贵太妃为何忽而伤感。
只有张太后定定坐在自己的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歌舞表演看得喜乐,还时不时鼓掌作好,惹得众人满是尴尬。
皇贵太妃不肯说自己伤心的缘由,她抿了抿唇,将泪抹干,目光含着几分薄恨瞪了张太后一眼。
她不再哭了,她不想让张太后有任何可以嘲笑自己的理由。
然而就在这时,张太后却开口了,“潇潇啊,你这一胎少则三个月多则四个月便要到了临盆日,王府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玄玢抢在潇潇前头答话道:“太后安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待产的嬷嬷还有稳婆一早都安排好了,是十里八村进言最老道的,不会有问题。”
“安心?哀家怎么安心?”张太后凝眉摇头,“习远就潇潇这么一个女儿,哀家就潇潇这么一个侄女,女人生孩子那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哀家哪有不操心的道理?潇潇她娘亲风寒侵体有些年头了,那病最是畏寒,周城又是苦寒之地,且她一个女人又要照顾潇潇的弟弟,若不是这些事儿绊着,哀家倒真想让她跟去周城照顾潇潇。”
“哎呀姑母,哪就那么麻烦了?”潇潇冲张太后摆着她肉嘟嘟的胖手,“四四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您老人家就甭操心了。”
“你说得轻巧。你又没生过孩子,你懂什么?四王爷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他照顾你即便再细心也总是有疏漏的。男人的心思哪里能有女人细?那些个什么稳婆子,月子嬷嬷又不像是宫中出去的人几辈子都在宫里做活,是知根知底的。她们哪个错了心思伤了你半分,你让哀家百年之后哪里来的脸面去见习远?”
张太后关心是对,但关心过了未免显得尴尬。
潇潇又不是她的亲女儿,不过是她的侄女。如今她嫁给了玄玢,皇贵太妃才是她的婆子,是那肚子里孩子的外婆。张太后说了这么多‘越俎代庖’的话,实在是不相宜。
玄珏忍不住想要提醒张太后两句,楚衿看穿了他的心思,拉着他的胳膊冲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插话。
见楚衿噙着没来由的笑意玄珏还觉得纳闷。
不过始终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楚衿方拦下玄珏,紧接着,便听张太后叹了一声,对皇贵太妃厉声说道:“潇潇是你的媳妇,你这做婆婆的贴身照顾她给你儿子延绵子嗣那是你的本分。如今她身边正缺一个可以细心照顾她的人,此番四王和潇潇在宫中小住两日折返周城时,你便跟着她们一起去吧。”说着还不忘一脸傲娇的补一句,“左右你在宫中哀家看着你也碍眼,不如不见,心情舒畅些。”
皇贵太妃是先帝的嫔妃,死后是要入帝陵旁的主妃陵与先帝合葬的。
张太后这般纵了皇贵太妃离宫,非但于理不合,也是拂了先帝的面子。
皇贵太妃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张太后这是嘴硬心软,明面上驱赶自己出宫,实际上是替自己成全。
她孤身一人留在宫中,有儿子却见不到,日复一日面对着冰墙冷榻,日子过得再富足又有什么盼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