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夫人。三小姐眼瞧着是晕过去了。天香酒楼里的人,时常会给高家少爷献些各地美女,方才我去时,许是怕惊扰了高家三少爷,所以根本就没进去,这会儿只怕还没发现高家三少爷死了,”水仙道,“得想个办法,悄悄地把三小姐抱出来。只要让天香酒楼的人瞧出动静,这事情,可就不好了了。”
水仙自然也知道,崔氏既然找到她,定然是想要保存殷如懿的名声的。而此时此刻,若是和人命案子搅在一起,只怕已经不是名声不名声的问题了。
“好,事不宜迟,你快告诉我如懿在哪个房间,我这就去!”崔氏看着天香酒楼,面色有些凝重。无论如何,她要先保证殷如懿的安全。
水仙原本有些犹豫,毕竟崔氏如今已然不是当年名扬天下的天盛铁娘子,这么多年久居深宅还一直生病,前段时间还刚寒毒发作,能顺利救出殷如懿吗?
可她看着崔氏眼中的坚定,终究还是告诉了崔氏如懿的位置——殷如歌远不在京城,旁人若去又不合适,为今之计也只有崔氏只身犯险了。看着崔氏早就换好的夜行衣,水仙心里想着,若是今日找不到她,崔氏也做好了硬闯天香酒楼的打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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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从天香酒楼后院猫上二楼,躲过许多人的眼线,从窗子跳入屋子。
屋子里很安静,布置着流里流气的粉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场所,简直辱没了那些值钱的花瓶水墨画!
崔氏迅速环视整间屋子,然后来到床边,看到眼前的一幕,身为母亲的崔氏瞬间心都被揪紧了——床上被子床帐乱成一团,殷如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娇嫩的脸上又是指痕又是浮肿,嘴角还有些未擦干的血迹。
她瞥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高子全,只觉得他的死尚不能盖下她心头的火气!
只是,殷如懿脸上似有被擦拭的痕迹,身上还盖着明显是男子的外袍。而且她看一眼高子全的脖子,便知道这不是她的女儿殷如懿能弄出来的伤口——伤口那般整齐,显然是一刀致命。她的女儿连鱼都未曾杀过,如何能有这样的能力?
崔氏沉重的心稍稍缓了几分——若不是如懿杀人,那么她之后醒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了。至于旁的问题,便用旁的方法解决。
崔氏感觉到床后有人,便道:“出来吧!”
寒夜双手交叉从门后晃晃悠悠地出来:“想不到殷家的将军夫人果然还是不减当年巾帼本色,独自一人闯这天香酒楼,就不怕这里有埋伏?”
“纵使是有埋伏,为了如懿,我也必须来闯,”崔氏看着面前吊儿郎当的寒夜,面上却并没有厌恶,“是你救的如懿?”
寒夜一向被人唾弃惯了,尽管崔氏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表情,但这种平等对话的态度已然让他有些不太习惯,再想到自己和妹妹对殷家做的事情,羞愧之感让寒夜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但面上,他还是保持着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举手之劳而已,高子全这种人,就是该死。”
“多谢!”崔氏对着寒夜抱拳道,“你既救了如懿,便是她的恩人。从前殷家与你的仇怨,这便算是扯平了。你方才守在这里,是怕有人对如懿不利?”
被看穿了小心思的寒夜斜了斜嘴角:“殷家夫人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在这里看好戏,看看殷家,怎么样背上杀人的罪名而已。我原以为,来的人会是殷如歌呢……”崔氏会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是被他妹妹算计的吧?
如果崔氏知道了真相,她还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吗?
他算是知道殷如懿为何被人害了也不第一时间选择报复和恨,有这样一位娘亲在身边,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肠。但这样,真的好吗?
寒夜一直以来的价值观念,在遇到一个又一个殷家人之后,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本来,他并不觉得杀戮和欺骗有什么可耻。别人打他一拳,他定要十拳一百拳地还回去。若是必要,看不顺眼,杀了便是!
可如今,他要害她们,她们竟都不恨的吗?!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崔氏算是明白天机堂为何原本约定十里亭却又把人送到这天香酒楼了,随即了然一笑,从容地将殷如懿背起,对寒夜道,“既然如此,你的好戏也看够了。殷家会如你所愿,背上一条杀人的罪名的。”
看着崔氏背着殷如懿从窗口跳下的背影,寒夜站在床边,站在高子全的尸体旁边,吹着冷风,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崔氏最后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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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啦!杀人啦!”
殷如歌赶到天香酒楼时,便看见附近街上行人纷纷乱乱地跑了开来,嘴里喊着“杀人”,天香酒楼门前乱成一团。
“姑娘,这儿怎么了?”殷如歌抓住一从天香酒楼逃窜而出的女子,问道。
“杀,杀人了……”那女子早把脸吓得煞白,衣衫不整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就想要挣脱殷如歌的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是再不走,一会儿官兵来查案,免不了也是一阵过堂,那得多可怕啊!
“杀谁了?!”殷如歌紧紧地攥着那女子的手臂,钳子一样的力量捏得那女子手上生疼,“男的还是女的?!”千万别告诉她,如懿……
“高家的三少爷死了!”那女人丢出这句话,便不敢不顾地挣脱殷如歌,捂着疼痛的手臂仓皇离去。高家三少爷,那可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掌上明珠,皇后的亲侄子,他这一死,这回天香酒楼有得闹,京城有得闹了。
高子全死了?殷如歌眉头紧皱,这和如懿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