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剑者已记住半夜桃花幻境里有人给予的路观图,分毫不差地到达了北域境内瀚海原始林入口。这森林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有水流往外通行,就算有人能从另一处地域出入,但找一处合适的高处使用“慧眼穿云”,总能看到一些动静。
瀚海原始林平静得不见一丝风声,内中泉眼如今由北隅皇城控制,轻易不会流出水流。白发剑者很是灵巧地找了附近一座山峰静静地守了下来。此时,天空万里无云。
但是异度魔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往北域,而是先去了疏楼西风!
赦生童子好歹也是出身皇族,六先知怎么都不能完全将魔撇下不管,一旦针对苦境的情报收集完善之后,即刻派出初次唤醒的魔将到达魔眼最后传出情报的地点。
薄雾掩去日光,昏暗骤然笼罩向清圣之山坡。
来自异度魔界的两名魔人突袭而来,两队魔人进入疏楼西风,却发现内中空荡荡赫然无人。其中一名魔将身着黑红甲衣,尖耳红发神色阴沉,速度极快率先进入不久之后又再度回转。“怎样?”另一魔将名为蟠凶,面上有疤半边脸呈靛青之色,立刻示意身后魔兵暂停脚步,目光看向同伴螣邪郎。
“哼!”
螣邪郎神色很是不耐烦,一言不发径自离开。这时候随后进入的魔界探子已将四周查看完毕,果然没有找到赦生童子之下落。整个疏楼西风所有人早已提前撤离,连一包茶叶也没有留下。
异度魔界无功而返。疏楼西风毕竟只是儒门龙首的一处别院。就连儒门天下也有几处据点,谁知道屋舍遍天下的疏楼龙宿此时人在何方呢?
古松山岗,天色由暗转明。木屋之中一直存在有人影。墙根下用以监视的魔物依旧潜伏在阴影处,可惜只能见到表面,而看不见更深处所隐藏的真相。在木屋更深处的黑暗中,那看似坐在榻上一动不动手捻棋子的人影因心中不耐,而导致影子蠢蠢欲动。
这人并不是杜芳霖。淡淡的黑暗隔绝了阳光,在深处却显现出另外一幅样貌。身披狐裘、怀抱暖炉,黑发披肩,眼眸凌厉的邪灵尘六梦不知何时已代替了儒者,却以幻术遮掩了身形,彷如杜芳霖仍然还留在屋内。
“无趣!”邪灵只恨不得能掀翻棋盘,却不得不留在原地。分明早已知道魔界监视者之存在,却听之任之,不闻不问,还玩出李代桃僵的把戏。“遮人耳目,你欲何为……”苍白的手指触碰棋子,尘六梦轻哼一声,心情再差,仍然会一丝不苟地做出杜芳霖平时经常会做的动作。
若计划真要露出破绽,以邪灵自傲之性格,也会不会让漏洞出在此处。
杜芳霖离开的时间,其实与素还真相去不远。在白发剑者已潜入瀚海原始林旁边的山峰之上时,他的脚步也已顺利地到达了另一处地方。那是一处极为清静的禅院,黄墙青瓦,檀香处处。正门处悬挂匾额,正是此地名称“参寥静院”。
“魔界会选择的入口之一,倒仍是一派佛门清修之风范。”但此时这里钟声袅袅,并未显露任何异样。杜芳霖翻墙而入,折扇引来周遭光线,无形中将身影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他慢慢与这禅院中的僧尼擦肩而过,却并未被任何一人察知其行踪。
“……修为太差,不及格。”所以当异度魔界日后选定这里作为入口之一时,这里的修行者才会被轻易斩杀殆尽,除了混合在檀香中的血腥气,不留任何痕迹。但为何会选择这里?是地气有异,或是单纯看中了佛气掩盖魔气的能力,又或是这座禅院占据了一处小小的佛脉,却偏偏无人守护,非常有利得手。
“所以,才会有人选择此地静修,以压抑心中之杀念么?”脚步停留在一名尼姑身前。这里是一座僻静的佛堂,供奉弥勒,蒲团上跪着一名默诵经文的灰衣女尼。当杜芳霖的脚步停留在她身边时,分明眼中空无一物,这女尼却缓缓睁眼转头,双眸似是存疑,分毫不差地对上俯身向下看的儒者双眼!
“刀瘟。”杜芳霖缓缓收拢了折扇:“阴阳海绝死岛曾经的刀剑客之一,吾应当不曾记错。”
女尼面颊被一道旧年刀疤划伤右脸,白发披肩,灰色僧袍裹着瘦弱全身。两人沉默对视,杜芳霖却慢慢消减了心中的敌意。
参寥静院被异度魔界所灭选为出入口之后,原本在此地静修的刀瘟被压抑多年的魔念爆发,僧袍染血,从此清醒不再,武林再掀血波……但此时此地,还未酿成太多血案的刀瘟却仅仅只是一名失去记忆的普通女尼,她口中念诵的佛经一字一字透着未知与茫然,也许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已遗失的过去。
女尼缓缓垂首,神情冷淡,不再看向身边之人,继续闭眼念诵经文。杜芳霖静立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人,不应该为还未发生之事而产生偏见。此行本为探查此地是否已沦为魔界入口,本不该多惹事端,但突如其来的善念却在他心底浮现:也许,在挖坑之余,还可以额外做一点什么。
“若能寻回你那假死的幼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杜芳霖一扇抚向刀瘟肩头。他试图诱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