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霖道,“所以你并不知晓吾曾做过怎样的事……比如,抽出自己一魂一魄炼入一方砚台,欲成就所谓本命神器。”
魂魄是何等至关重要之物,但那时他还对自己所预设的一切“经验”深信不疑。包括“无定三绝”等儒门禁招在内,也是那时的他想尽办法收集到手,然而学得太杂根本无济于道途。最终,春秋砚主以术闻名。不过是因为杜芳霖最初所学甚杂而已。
“那方春秋砚,如今镇在孚言山下。”
没提当年是成功还是失败,杜芳霖避重就轻,“魔城入世,影响苦境地气,孚言山遭受波及,自然也影响了吾。”毕竟不是什么太值得记忆的事,稍微提一提就可以。总之他此时看似根基有损遭受到影响,其实都是假象,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虽然一部分原因也与孚言山灵有关,但那不过是让孚言山主与山中灵气的关系更为紧密……大概只比素还真与琉璃仙境,稍微紧密一点点。
杜芳霖完全没有认为这件事有需要与翠萝寒交代的必要性,甚至觉得自己此时说明原因的话也实属多余。但看着翠萝寒的表情从诧异转为隐忍,由好笑中带上三分安心。儒者的内心也不由稍作安慰了起来。
他年龄已大。
翠萝寒却还年轻。
杜芳霖肃然欣慰,觉得能让年轻人安心,说一些不愿回首的往事,也是值得了。他尝试地动了动手指。
翠萝寒并未将手松开。
女子面若桃色,樱唇细眉,眸中波光洌艳,气质偏向清纯冷冽,实际仔细看去眉眼秀气而典雅。
“药师离开之前,有与吾约定在朔月之夜前往残林会诊。”玉手九针一身正气,神情如故,“泥镜台此时空无一人。”
“哦。”
杜芳霖一手持有折扇,一时心乱如麻。
“你要去哪里?”翠萝寒神情不动问。
杜芳霖想去阴阳日月昏寻一寻白发剑者,商量一下有关那张魔界内部地形图的事;或是往中途百里看一看六弦之首,看一看情况如何也不错;再来是往本觉禅林照看野人兄,也免其压力过重,思虑太多。
但以上地域,皆不适合将局外人引入其中,太危险,太难测。
杜芳霖俯身看向翠萝寒,良心在隐隐作痛。
“吾回竹林。”春秋砚主肃然道,“吾需要休息。”
说来玉手九针未出现之前,硬抗九祸三四招,也着实有点太累。
“确实……是需要休息片刻。”杜芳霖再度妥协,主动带人回到位于苦境新设的临时居所,还在一个时辰内,不自觉地动手帮忙做了一架简易的木琴。
在夕阳落山之前,竹林内一片幽静。
碧玉为杆,细枝坠叶,无分晨晖夕晦。
翠萝寒以琴暗运真劲,琴音寄韵,悠悠而静谧。
竹屋内那人终于放下了扇子,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直到此时,翠萝寒一路提起的心才微微放下。她在见到杜芳霖的第一眼,便知骤雨生不惜辗转先设法寻了商清逸,也要请她出山的真正原因。
然而玉手九针并没有预料到,杜芳霖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未醒。
白发剑者中途有看望过。
圣域因地乘一阐提之死而由仅剩的领导者法尊八叶莲送来过信函。
慕少艾请秦假仙带着两位老小上来转过一圈。骤雨生也由千里之外送来口讯表平安。
之后云气自天外来,云缥缈蔺无双从浩然居踏足竹林。面对骤然谨慎以待的翠萝寒,道者微微颔首。
萍山仍然高高位于天际。七彩云霓的下落,这世间能逼问春秋砚主的人,少之又少。
白云的执念看似已毁于浩然居前那一战。蔺无双说不清自己内心是轻松还是遗憾,却将友人曾经劝导的话语慢慢听入内心。
六弦之首在与他分别之前,再度提醒一句三次劫难。但命与运,极难分清,不过洒然面对而已。
“阎魔旱魃已死。”
蔺无双淡淡道:“若春秋醒来,替吾告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