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微微笑道:“那是因为老贵把武事和武人搞混淆了,朝廷是重武事而轻武人,所有掌握军权的高官都是文臣出任,神宗时狄青担任枢密使,当时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狄青在朝廷被百官抵制围攻,他的一道政令都下不去,若不是神宗皇帝信任他,一次次替他挡箭,他能当四年枢密使?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免职,一年后就抑郁而终,所以我说,宋朝权力最大的不是天子,而且整个文官集团。”
“文官集团!”
岳飞对这个新词很有兴趣,他笑了笑问道:“延庆好像颇有感慨,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这次弓马大赛完全可以作为人才选拔赛,但朝廷却漠不关心。”
汤怀却在旁边笑道:“这是童贯搞得弓马大赛,他怎么能容忍蔡京插手进来,蔡京就算想插手,也力不从心啊!相反,童贯却在挖蔡京的墙角。”
“何以见得?”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汤怀神秘一笑,他向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太学!”
王贵和牛皋还是一脸糊涂,岳飞若有所悟,李延庆却立刻明白过来,太学一向是蔡京的核心地盘,蔡京在出任相国期间,两次扩大太学,使太学从两千四百人增加到三千六百人,提高太学的地位,并同时大力兴办州学和县学,蔡京并不是真的重视教育,而是想把太学这个人才摇篮牢牢抓住自己手中,培养出的优秀人才都成了他的门生。
而童贯办弓马大赛也同样是想把军队的优秀人才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他却用太学有射艺课为借口,把和军队关系不大的太学也拉进了弓马大赛,很显然是在挖蔡京的墙角。
这就是为什么要设步弓比赛的缘故,就是为太学量身打造的。
只是第一届没有挖动,国子监消极应对,只让太学派了五名普通士子象征性的参加,最后步弓比赛连前一百名都没有进,太学并不是没有骑射人才,很多在太学读书的权贵子弟骑射都很厉害,太学的消极应对,使这些权贵子弟不得不借用开封府的乡兵名额参加弓马大赛。
而这一次,国子监依然不为所动,还是让太学只派出十三人参加弓马大赛,其中十名步弓,三名骑射,不过这里面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太学派出骑射武士,这也是因为学录孙厉为人圆滑,不想过分得罪童贯,李延庆正是有童贯的背景才被太学选中参赛。
想到这,李延庆忽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这次弓马大赛恐怕他又要成为童贯和蔡京争斗的焦点了。
吃完饭,岳飞和王贵三人返回了武学,汤怀却陪同李延庆返回了演兵场等待成绩。
“我不像他们三人还要训练,我没有事!”
面对李延庆奇怪的眼神,汤怀一摊手道:“反正闲着也闲着,看看热闹也行啊!”
“老汤,你怎么会知道童贯和蔡京的矛盾?”
只有在众人都不在时,李延庆问出了这个令他疑惑的问题,虽然汤怀从小就是百事通,但也不至于到了解朝廷内幕的地步,他还到不了这个高度,那汤怀怎么会知道蔡京和童贯的明争暗斗?李延庆一脸疑惑地看着汤怀。
“这件事我其实也是听一位老前辈说的。”
汤怀犹豫一下道:“你听说过宗泽这个人吗?”
李延庆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就住在汤氏客栈,他听说我是武学士子,便常常找我聊天,此人敢说敢言,针砭时弊,我在他那里收益很大。”
“他现在还在客栈吗?”李延庆急问道。
汤怀摇了摇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李延庆道:“他只是进京办事,昨天已经回登州了,莫非你想见见他?”
李延庆心中十分遗憾,他一直就想见一见这位宋末名将,这次正好有机会,但还是被他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