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将士都起身出了营帐,收好了帐篷。
山脚下,四千面容疲惫,士气不振的士兵懒洋洋列好方阵。沈阔在前方,他拉着缰绳调转马头面对他们,扫了众人一眼,将他们的怠惰都看在眼里。
“昨日我们饿着肚子行军一百里,现下难免体力不支,还有三日!”沈阔的声音有如洪钟,振聋发聩,马儿惊起前蹄,他猛地一拉缰绳稳住马头,继续高声道:“三日后我们到达阳城,那时要吃什么喝什么,尽够!十日后我们便能回到邺城,父母妻儿都等着我们回去过年团聚,所以这剩下的几日,便是爬,也得给我爬回去!”
“是!”将士们振臂高呼,声音响彻山谷。
因与士兵们同吃同住,沈阔现下还饿着肚子,一通训话下来,他脑袋也有些晕乎,无意间瞥了一眼身旁的钟副将,见他愁容满面,而马上却不见若弗,问:“她呢?”
何骁冷哼一声,替他答道:“今儿一早便不见人影,小姑娘就是麻烦,不过……沈将军既救了她,便该负责到底罢!”
沈阔眉头一攒,茫然望了望两侧山林,又望望天,只一瞬便下了决心,命令道:“钟副将领军队先行,入夜之前我必定追上!”
“可找人也犯不着你亲自去啊!”钟林猛拉缰绳。
“你一个副将,又有何监军在,难道领兵一日也犯怵?况且此战大捷,回去之后你便封宣威将军,今后也需独自领兵,这一遭算是练手,”说罢也不等他应答,便点骑兵十人,退至一旁,让军队先行。
其实寻人确实犯不着他一个宣威将军亲自上,可这人是和亲公主,若有个闪失,上头怪罪下来,他只怕脑袋不保。况且,一个小姑娘,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里,若迷了路或让野兽盯上了,恐丢了小命,而这人到底是他救的,让底下人去寻,他也不安心。
也或许还有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军队浩浩荡荡上路了,沈阔调转视线,望了一眼两侧山峦,最后目光落在东边那条山间小径上,一指,命令道:“沿着山路上山搜寻一姑娘,两人一队,各自散开,无论结果如何,正午在山下会合。”
“是,”几个骑兵翻身下马,拴好马儿后便循着小径往上去,沈阔断后。
……
若弗昨儿一夜未睡正困得很,咬了几口烙饼,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阳光愈来愈盛,有光从竹叶缝隙间漏进来,恰好落在她眼角那将落未落的泪珠子上。
她梦见自己身在滇国王宫,一个她父王那般大年纪的男子将她拖进一个漆黑的密室,用鞭子抽她打她……
她浑身紧绷,眉头紧锁,嘴角噙动着,“父王,救我,救我!”眼角那滴泪轻颤着落下,在石头上溅出一个泪点。
突然,外头传来人声。
若弗睡得警醒,瞬间便睁开了眼,又懵了一会儿才起身,随手抓了个石头,悄悄走到洞口细听外头的动静……
“将军,山顶上也都寻过了,没有人,”一士兵拱手向沈阔禀报。
沈阔牙槽紧咬,一拳砸在身旁那小孩儿腰粗的树干上,枝叶纷摇。
“将军,”那士兵身子躬得更低,劝道:“已寻了两个时辰,若再耽搁,恐怕今夜便追不上队伍了!”
沈阔抬眼望了望对面那座山,心道难道自己估计错了,可转念一想她是趁夜走的,必定走的是有小径的这座山。
可是他没功夫再去寻了,虽说有钟林统领军队不会出大岔子,可现下是非常时期,士兵们饿着肚子行了百里路,何骁又与钟林不对付,恐怕会闹出动静,所以他今夜必须赶回去。
沈阔一抹额上的汗,环视四周,眼神渐渐暗淡,“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