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童摇了摇头,回道:“并没有告诉秦苏木,只是说少主这几日在东阁里勤学而已,不过……吾主,要小童告诉他吗?”
“不,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元喜镇的茶馆里面,我还是东阁的书司,还是从苏州城里出来的小账房,是那个即使身份虚假却让我活得自在的阿鲤。
正伤怀,却听耳边石破天惊响雷般的喊声乍起,吓得我和小蛇童心肝都猛地一颤,差点一口心血就吐了出来。
七泽喊着穆棠的名字,在垂死病中惊坐起,顿了片刻又重新倒在枕头上。
我终于听清楚了他的喃喃。
“小棠……”
“别过来……”
“为什么不逃……”
我听着,感觉自己的呼吸,正在被绞心的疼痛剥夺。
七泽要是真的憎恨穆棠,就不会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一直喊“小棠”,不是“穆棠”而是“小棠”。
或者说,在七泽心里,穆棠的位置正好是憎恨的极端反面。
最爱的人。
将他逼成这样的人是我。
罪魁祸首,是我。
如果他的姐姐不是妖主,没有被玄皞门诛伏,七泽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
他为什么不恨我呢,他要是恨我,与我恩断义绝,该有多好,我的傻弟弟。
“吾主……”
待我回过神,脸上早就湿了一片,在眼眶里还未后继的泪水,被我强硬地抹去。
至少在七泽面前,不能哭成这个样子。
“把少主扶到玄皞门来的小姐那里去,做得到吗?”
“嗯……”小蛇童蹙眉,半晌点了点头,“我尽力。”
“还有,”欠七泽的太多,该还一些,“等少主醒了,告诉他,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里,我一定想出一个让他从玄皞明媒正娶穆棠的方法,到时候,我要让整个玄皞门都喝上他们两个的喜酒!”
明媒正娶吗?
整个玄皞门吗?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变成二师姐和唐璇那样。
三天的时间,说是长也长,说是短也短。
如今天域中以玄皞天域为首,为首者树大招风,附庸与针对者皆林立,紧挨着的灵渚天域和凌苍天域,虽有实力却都不及玄皞。
灵渚安分守己以求自保,却因门内术法剑走偏锋,而被玄皞视为异类,多以排斥。
凌沧天域实力高于灵渚,再加上拉帮结派,如今势力日渐壮大与玄皞天域针锋相对,似乎觊觎玄皞门仙门首位已久,更是玄皞门的眼中钉肉中刺。
直接去提亲,不仅会被拒绝,还有可能被轰出来,被其他仙门耻笑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成。
假装身份,纸终包不住火,若是被揭穿,下场会更难堪,不成。
抢亲,会被乱剑砍死,不成。
如此这般,日日夜夜地想,想到废寝忘食却一筹莫展,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只有一个脑子,最终还是没有办法。
而在第三日,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东阁正门突然被敲响了。
敲了三下,又敲了三下。
不是小童和七泽,他们两个都有地北伯的术法进东阁。
难道齐无洛找上门来了?
我撑着身子顺着地北伯搭的悬梯滑下去,勉强走到门口,站定了,静静地听门外的声音。
“阿鲤。”
苏木?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不知道我在东阁里吗?
我将手放在门上,突然想起地北伯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要相信除了七泽和他小蛇童之外的人,不要让他们,进入东阁的的结界。
“阿鲤,你在里面,对吗?”
我默然不语。
“你应该在里面,前几日我在七泽的点心里藏了几个较酸橘子,回来时发现没有了,七泽喜食甜,想来能把酸橘子都吃完的,也只有你了……”
他一声轻笑,却带半分惆怅。
“如果实在不能见我,就不用开门了,我……站一会,便会回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苏木这样寂寥的声音。
就这样静默了一个时辰。
“阿鲤,门内事物繁杂,我先走了,明日我会再来看你……”
转身离开的一刹那,眼前的雕花门发出一声“吱嘎”,我站在门内,透过门缝,看到一片衣袖水色阑珊,那眯起的狐狸眼,和眼中星光般的讶异欣喜。
“阿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