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搬行李的时候,二师姐还嚷着朱砂带多了害的行李太沉,转眼又说缺朱砂,我看不透她的意图,直到她偷偷将一颗干桃核塞到我的手里。
四月初春,正是桃子旺盛的季节。
初闻三福街,我只当是一条很热的“三伏”街,后听顾世方讲,所谓“三福”,即天福、地福、人福,一划开天地,人生其中,万物有灵,而人为灵长,这是福,而灵修汇天地之灵与自身,更是福中之福。
三福街分东西二街,东街多衣食药石,而西街则多灵宝法器,沿街自西向东,还能看到南北五小巷,错综复杂,乱如迷宫。但不论东西亦或是南北,入眼景象各有不同。如东街南一巷多酒楼,东街北一巷就以脂粉布匹为盛,西街北一巷多卖灵石,而西街南一巷就只有刀剑暗器。
期进近鼎剑大会,街上的人比往常更是络绎。入眼金碧楼台相倚,下临万井,楹联画戟,红浮灯似霞迎客,小贩吹拉弹唱招揽生意,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多有同我们一样来自其他天域的门派弟子们,穿着统一,三两成群在人流中穿行。更有十余人者持剑持刀张扬过市,引来一片赞不绝口。
我虽与顾曲二人同行,可毕竟半个时辰之前才打的照面,实在不知有什么可以拿来做话题,再加上曲祐是个警言慎行的人,每次说话都只有一个字,完全没有办法进行促进感情的愉快闲聊。
好在顾世方是个话痨,在我们彼此认识的这一个时辰内,他话如泉涌,根本无法在他说话的间隙里插入一句话。
可他聊的只有一件事,他的同生灵。
我知道灵渚门内拥有同生灵的弟子屈指可数,能收服?鱼者更是佼佼,但能如潮水般绵绵不绝倾诉一个时辰并且不感到口渴且还想再倾诉一个时辰,才是我打心底里感到敬畏他的原因。
“阿柘你可知,在我们灵渚弟子一辈的灵兽中,只有四只同生灵,二师姐的五靖人,三师兄的苍鸾,左丘堇师妹那长得像刺猬的居暨,还有我的?鱼‘豚豚’。二师姐的五靖人比不上‘豚豚’可爱,左丘师妹的‘刺猬’比不上‘豚豚’温顺,三师兄的苍鸾就更不用说了,乱飞乱撞,没有我家‘豚豚’聪明。只可惜小祐他现在还没有同生灵,如果他要找,一定要找一只和‘豚豚’一样可爱贤惠的,可是在我眼里,其他灵兽再可爱都比不过‘豚豚’……”
我的太阳穴隐隐做痛,低声问曲祐,道:“你们是怎么做朋友的?”
答:“忍。”
“好手段。”我赞叹道。
可转念一想顾世方方才的话,我心中又生出疑问来。
“大师兄没有同生灵吗?”
“没。”
“为何?”
“这个问题你问我就对了,”顾世方突然接过话题,吓得我一个哆嗦,“大师兄还没有同生灵,不是他找不到,以大师兄的修为,他应该是我们弟子中最先有同生灵的人,很多次出游或是猎妖,大师兄都有机会收服同生灵,有几次那灵兽都跟他跟出妖域了,可大师兄就是不满意……”
“他太挑剔了……”我无奈道。
“确实,有些灵兽我看到后,嫉妒呀……你要知道,灵渚弟子一人只能有一只同生灵,等前者寿终后才能再续,我劝大师兄见好就收,一山总比一山高,他这么比下去终没有结果,但大师兄说,他看中了一只灵兽,只不过性子太野了,需要一段时间磨合,他这一磨合,就又是两三年……”
“什么灵兽,竟让他费这么大功夫?”
“我也没见过,我也问不出,大师兄那里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听不听劝看他的造化喽……”
说道此处,顾世方话题一转,指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杂货铺,提起要买朱砂的事。
看那铺子的门面,梁虽新木,可样式却有些年头了,不似苏州城里那些飞檐翘角,琉璃新瓦,却多金丝楠木吊饰,大气雅致,我见过的杂货铺子,终比不上这乾合镇中灵器琳琅满目,除去品级不同的灵石外,亦有各色灵兽毫笔,阵法图纸,稀世草木装饰,陶器青铜。
顾世方去寻掌柜,我便同曲祐在铺子门口等。铺子门前有尊会弹琴的飞天女石雕,其反抱琵琶媚眼低垂,撩拨阵阵琴音缓缓入耳,垂铃清响舞带无风自飘逸,恰如天音落如凡尘,飘飘渺渺欲回九霄。
我正观赏,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正接近我,我回头一眼,乍见一张虎脸,呲牙张须目似铜铃,一声怒吼震似晴空霹雳,步步紧逼而来。一霎时,我紧张地浑身如石头完全不得动弹,却见那猛虎匍匐欲扑,阵阵低吼如滚滚落雷,利爪破风锐鸣,纵身一跃,猛地向我扑过来。
“哇!”
惊悸之下,我猛的向后跌去。
而四下忽的安静了,没有猛虎吼叫,没有利爪挥舞,更没有东西扑到我身上,我坐在地上胡乱捂着手脚,只把那天女像撞得摇摇欲倾。
唯有一阵阵嗤笑从传入我的耳中。
“哈哈,小妹妹,要不要哥哥来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