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满贯喝的有些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后吐真言,反正话特别的多,冯喆自然不能让他开车,要司机给他登记房间住下,黄满贯却非要回兆丰,说自己厂里事情多,明早生产的事情离不开自己,冯喆就开着黄满贯的皮卡载着他,司机开着桑塔纳在后面跟着。
“县长,我其实早就看出来周建仁要出事,要不是周健雄在乡里顶着,周建仁都让公安逮几回了。”
“周健雄不就是公安?公安逮周建仁干嘛?他是副乡长。”
“周建仁人不错,可当不了官,别人都说他经济有问题。”
“你又胡扯,经济问题是检察院的事,公安没事找事?”
“我没骗你啊县长,要不,可能周建仁在男女方面有问题,反正出事的总要按上一个罪名。”
“有人希望他出事?你真是喝多了,周建仁能和别的女人好?说他什么也不能说这个,我见过他媳妇,两人很恩爱的。”
黄满贯将自己外套的扣子解开,眯着眼说:“县长,周健雄和周建仁根本不一样。周建仁这人有些说不上来,这么说,他和学校一个老师黄光材好,这个黄光材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见女人就勾搭,男女关系上乱的很,可以说五里屯乡村村都有他的丈母娘,他夜夜都在当新郎。”
“近朱者赤,黄光材这样,人家议论周建仁就难怪,还有,周建仁认死理,就是有些知识分子的迂腐,我也不是说他坏话,我和他哥关系挺好,就我修桥那事,我真没想过要出名,周建仁以前在乡里教书,听说了桥的事就要来表彰我,说是给孩子们办了一件大好事,你说换谁要是政府表扬你你不高兴?可我真的拒绝过他,我不图那名声,县长你也知道,在咱们兆丰,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好了,乐极生悲,后来他背了处分,我那桥也不让用了,这会成了累赘。”
“谢骏驰和苗智慧怎么说你修桥那事?”
黄满贯有些答非所问:“谢骏驰怎么说,苗智慧就怎么说。县长,这回县里木材分配的指标太倾斜了,我们这种木材加工企业都被减了数额,可东华木器加工厂可是加了数额的。”
“这个东华木材厂是怎么回事?”
“东华是搞的木材粗加工,就是将林木加工成板方,卖给外地的一些木材加工企业,这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我那厂是深层加工,做家具、地板,不浪费材料,相比之下,我创造的价值比东华厂要高,产业链延长了,造就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可我这下没了木料,全被华东粗加工卖到外地去了,我要用材林还得到外地买回来,你说,这活怎么往下干?”
到了县城边去五里屯的岔路口,冯喆要让司机送黄满贯回去,黄满贯说自己这会酒醒了,临走时对冯喆说:“县长,就你今晚开车这事,就为这,我黄满贯今后就是你的人。”
冯喆说:“你拉倒,我不要你,你脸太黑。”
“县长,我明天就去美容、美白。”
说话越随便越是证明关系好,黄满贯觉得今晚这顿酒没白喝,哈哈笑着开车走了。
等黄满贯走了,冯喆找个角落刚撒完尿,后面有辆车闪着大灯刺眼的驶了过来,司机在车下等冯喆,伸胳膊挡着灯光,嘴里轻声骂王八蛋怎么开车的,冯喆也想骂句粗话,却觉得在司机面前丢了身份,于是看着后面的那辆车。
这车也是桑塔纳,到了冯喆跟前停住了,司机这才看清也是县里的车牌,副书记马光初从车上下来,对着冯喆说:“冯县长,你在这干嘛?”
“是马书记?车出了故障,没事,已经修好了。”
“那县长坐我这车,咱们一块走吧,万一车再坏了?”
马光初邀请,冯喆就上了他的车,车往前走,马光初说:“这次马铺的事情很危险,给我们工作敲响了警钟。”
冯喆说:“所以,市委今天开的会,是很及时,很有必要的。”
“冯县长,咱们县政xie的老于今年六十了,这次开了会,就要退下来,关于谁接替老于任这个主席的职务,县长有什么意见?”
“马书记,谢谢你的信任,我还没怎么考虑这个问题。”
冯喆的直言不讳让马光初有些意外,马光初说:“市里几位领导对兆丰的领导班子有一些考虑,有人提议要我兼任这个职务。”
这下轮到冯喆意外了,马光初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的推心置腹?
如果马光初兼任了县政协主席,他的级别就由副处级升到了正处级,而县委副书记兼任县政协主席,也是加强了政协的领导力量,但是明显的马光初是不愿意去兼任这个职务的,因为这样,很可能他今后就会由兼职政协主席变成了专职的,这样级别是上去了,可是其他的路,也就堵死了。
马光初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一旦当了政协主席,则今后的职务可能就终于政协主席,这是他所不愿意的。
在冯喆的考虑中,县府这边当时要当县长的呼声最大的就是常务副县长杨跃民,县委那边,自然就是副书记马光初,如果自己没来兆丰之前马光初对县长一职是摩拳擦掌的话,如今,特别是经过了今天这个市wei会议之后,马光初只会偃旗息鼓,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政治前程开玩笑。
那么,是谁想让马光初挪地方呢?
这样看来,马光初和蒋道游并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他今晚给自己说这些话,是在表明一个立场,是在亮明他的态度:以前争当县长,他和冯喆是有矛盾冲突的,但是不争这个县长了,矛盾自然就消除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微妙,冯喆觉得,这又是辩证法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