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九十九册倩女幽魂没过子时就发售告罄的事儿，又是让汴京城一阵热议。虽然对于风悦楼卖完这九十九册书不表示怀疑，但真没想到竟然紧俏到这种程度，买本书还得连夜排队，啧~~这汴京二月天的子时可不算暖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冻出风寒来的。</p>
“啊欠——”</p>
撷芳楼前，有些身娇肉贵的少爷们，居然真的亲自连夜去排队了，眼下略有风寒的进了撷芳楼里。而里头大堂，如今可真是热闹了，今ri倩女幽魂行货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不少已经购得“宝书”的富家衙内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众人面前炫耀一下，虽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毕竟是稀为贵，而且也能给怀中的佳人涨涨面子，这可是“双赢”的事儿……</p>
对于书的质量和用工，确实是无可挑剔，唯一算是意外的，就是这书的扉页上竟然有人亲笔题了“一品斋”三个瘦筋大字，也算是对这书做的最后一笔防伪了。</p>
“大家看看，这就是那行货，啧啧~~还真是沉香木和花梨木做的盒子，就这木料，价钱就不菲啊~~”</p>
即便是逛得起撷芳楼的，但也不是哪个都能随手掏出一百两银子的，所以……一些艳羡声还是有的。</p>
得书的姑娘心下欢喜，拿起书的扉页举光一迎，右下处还真有“陈记一品斋”的水印字样。在这么厚的水纹纸上，还真是稀奇了。</p>
“真有真有~~”那姑娘满心欢喜。</p>
而旁边的文人sāo客也是把头探了过来，“良子兄，上面那书体……你可曾识得？”</p>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这“一品斋”的字体了，这种笔捺瘦挺的书法与传统书法相悖甚远，甚至说是异类也不为过，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对这些文人才更有视觉冲击力。几乎只需一眼，你就能把这种奇妙的书法记在心里。</p>
“我敢说这必是那撰者新制的书法！”</p>
这一语顿是惊起了千翻浪层！</p>
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有这寻思，但如今真有人说出来，却是觉得如此难以置信。</p>
古往今来，凡是能自抒一格的人物，都是书**力和修养皆要达到极致的大文豪才能做到，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酒楼里，竟然出了这种人物，还真是让他们这些书生百思不得其解。</p>
“这一品斋究竟是何人？”</p>
其实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这倩女幽魂风靡京师已近一月，可是却没有多少人去谈论这作者是谁、籍贯何处。不过对比后世，倒也不算是离奇了，就好像那些网络歌曲，很多都是曲红人不红，听的人很多，买账的人也不少，但就没多少人去关注这歌手是谁。</p>
因为它不正统。</p>
而如今的倩女幽魂也是遇上类似的尴尬，许多人喜欢看这书，也肯掏这个钱去买书，但就是没多少人关心这作者是谁。</p>
究其原因，也就是因为它的非正统xing。大多人心里，这玩意儿顶了天了、就是本杂言小说，那注定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果换做诗词歌赋，恐怕不出三天，这作者就已经誉满京师、拜帖如云了。</p>
只不过这种境况在现下，或者说在那三个别具一格的书体后，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越来越多的人打听这作者的身世籍贯。</p>
“哪位知道这一品斋是在哪个坊子？”</p>
有士林学子站起来询问周边，不过回应给他的都是一片摇头。京师这么多书铺，谁记得过来。</p>
这样的情形，几乎是在许多地方上演。茶馆、天桥、御街、ji馆，凡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过问几声这小说的作者。而那些本就是倩女幽魂的忠实拥簇，在现下更是揭起了新一轮的热cháo。</p>
这是一个不错的谈资。一个书法造诣能达到自立一派的大文豪，一家默默无名的小酒楼，两者巨大的差距让这话头变得更有戏剧xing。</p>
茶坊酒肆里，伙计将瓜果茶点备齐，也在旁边听着面前这些闲人拿这事儿扯皮。</p>
“我说，肯定是那一品斋欠了酒楼掌柜的钱，文人嘛~~两袖清风，所以就大笔一挥，写了这倩女幽魂给酒楼卖钱。”由于不知道作者是谁，所以都用一品斋代替了。</p>
“我也觉得这很有可能，你们看啊，这文人都有个傲骨，老先生不想自己的笔墨沦为铜钱，但又受到那酒楼掌柜的逼迫，于是在两难之下，就折中写了篇不署名号的杂言小说，这样既可以还债，又能保全自己名节，大家说、是也不是？”</p>
围观的一些短麻粗褐者纷纷点头称是，这确实是比较能解释通的事儿，不过这问题说过来说过去，还是没有触及到核心部分。</p>
“这一品斋究竟是谁？”</p>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算是大眼瞪小眼的。</p>
“你问我…我又问谁？”</p>
嘴里也只能冒出这种话来了。</p>
……</p>
……</p>
本来这话题就因为倩女幽魂的火爆而不断水涨船高，而随着第二天从各酒楼传出来的一个劲爆消息后，更是将这舆论推向了顶峰。</p>
“什么，老先生早已辞世十年？真假的？”</p>
“好些酒楼都说了，那作虞美人曲谱的人是十年前京师里的一个苏姓富贾，不过那苏老员外十年前就因故去世，如今这虞美人曲谱是那老员外的遗作。”他说着，旁边的友人赶忙打岔，“我说的是老先生，又不是虞美人的谱曲者。”</p>
“你笨啊~~谁看不出来，都是陈记风悦楼鼓捣出来的，而且又都是这种异于世俗的风格，肯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p>
“你这么说……”对面想了想，也点下头来，“倒还真有这种可能……”不过他又立即反口，“不，我觉得不可能。”</p>
“怎么就不可能了？”，“当然不可能了~~你看，这风悦楼发的行货中，有撰者亲提的‘一品斋’三字，所以怎么可能是那已经身故的老员外呢？”</p>
对面嗤笑，“你这脑子，谁跟你说这题字的就一定是作者，早有人去风悦楼问了，他们回应说是向一大家求了字，然后找文匠摹出来的。”其实他就是当初去问的那拨人，自以为发现漏洞的他还屁颠屁颠跑去质问，没想到却是灰头土脸的出来。</p>
……</p>
****************</p>
****************</p>
对于风悦楼抛出来作者已逝的消息后，汴京城在一通热议后，基本上是分成了两种观点，或者说两个派别。</p>
一种是认为作者确实已逝。理由很简单，因为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如果对方是隐士xing子，也大可辟于人世，完全没必要拿死来说事，毕竟……这是犯忌讳的事。</p>
另一种观点就是作者另有他人，反正绝对不会是那个已死的员外。理由很牵强，但却很实用。</p>
虽然虞美人和倩女幽魂算不得正统文学，但也绝不是一般的士子文人能写出来的。他们虽然不尊崇这些，但也承认写这些的作者，在文辞音律上的功底绝对不浅。尤其是那虞美人曲谱，里边对于乐器、工尺谱的运用和创新，几乎可说是登堂入室，俨然有大家的气候，就连潘楼的汐琰都因此摘牌谢客，可想而知这谱曲者的功力了。</p>
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个富家员外能鼓捣出来的。</p>
不过……这也正成了那“持死论”党的有力证据。</p>
就因为曲谱和小说的离经叛道，所以不可能出自传统文人之手，反而是一些缺少文墨气的阶层才能做得出来。比如大贾富商，就很符合这个条件。他们提供的起诗文学习的物质基础，但由于商人逐利的本质，所以文章始终缺少些儒家的人文道义，或者说市井气息比较浓重，这是与正统文学根本差异的地方。</p>
所以像虞美人和倩女幽魂这两部作品，虽然十分卖座，也算的上叫好，但是其本身始终缺乏那种最核心的人文道义思想，是难以流传于后世的。所以这种作品，也只能出现在譬如这些商贾世家之中。</p>
……</p>
两边人各执一词，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从茶馆到酒楼，只要是一开这话匣，总是免不了一番面红耳赤的唇枪舌剑。</p>
而且民间的这种议论风cháo，也渐渐的……吹到了宫里边。</p>
******************************</p>
******************************</p>
ps：哈哈～～这个标题有些趣味xing，不过……现实中，大家是不是也才想起我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