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直接对李晓艳动手是绝无可能的,那太嚣张了,于是,她的洋车子,就变得多灾多难了些。
已经好多次了,张本民带着高奋进、孙余粮,对这辆大“凤凰”实施了无情的刑罚。
放风的是高奋进和孙余粮,张本民是“施刑人”,他弯着腰凶猛地转着脚踏子,车轱辘飞快地转起来,等转到最高速的时候,扶正车把头,向前一推。“嚓”地一声,洋车子就窜了出去,然后或快或慢地栽倒在地。
张本民最喜欢看飞转的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瞬间,总会擦击起一长溜尘烟,地面上还会留下一道黑色的磨痕,那是橡胶胎磨留下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胆子很小,干完后撒腿就跑,可过了几次发现没啥动静,胆子便大起来,施刑的不再只是张本民了,高奋进和孙余粮也披挂上阵,每人轮流一番。起初,他们比赛谁擦击起地上的尘土最盛,后来,又拼比谁让洋车子跑得远。
反正不管怎样耍,很快,后车胎就磨破了。
张本民记得很清楚,当时李晓艳蹲在洋车子旁边,两只胳膊交叉担在膝盖上,头趴在胳膊上,呜呜地哭了。其实,李晓艳从开始就知道洋车子被这么耍了,但她没站出来阻拦,也许她还不知道,这么耍能把车胎搞坏。
看着李晓艳伤心的样子,张本民心里一阵阵难过,他想走上前道歉,可就是迈不开脚步。
而就在李晓艳哭的时候,不远处有一个女生在偷偷地笑,她就是郑金桦。那会儿张本民实在是搞不懂,因为李晓艳是郑金桦的亲戚,而他又是郑金桦的死对头,按理说,郑金桦应该义无反顾地蹦出来讨伐他伸张正义才是。直到今个儿上午才彻底弄清楚,原来是郑金桦那个刁丫头嫉妒李晓艳比她长得漂亮,压了她的风头,所以就巴不得有人找李晓艳的麻烦。
想到这些的张本民,开始后悔了,“唉,要不下午咱们就别耍李晓艳的洋车子了吧。”
“咋了?”孙余粮好像很扫兴。
“她挺可怜的,是不是?”高奋进对张本民说。
“是的,真的有些可怜。”
“哦,不错,是这么回事。”孙余粮挠了挠头,“不过,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吧。”
张本民知道,孙余粮这么说并不是他坏,而是他平常可耍的东西太少了,一般小伙伴们在一起耍,不管耍啥,都没有他的份,所以碰到可耍的机会,能多一次是一次。
“那就这样,到时孙余粮你一个人耍两把,过过瘾就算。”张本民说着,看向高奋进。
高奋进一点头,“成!”
不过,最终这事没有成,因为周国防的缘故。
周国防从开始就是“打抱不平者”,他太想讨好李晓艳了,时时刻刻处处都想着在李晓艳面前表现一番。哪怕是事后邀功,也乐此不疲。
进了校园,就在孙余粮摇起脚踏子准备猛转的时候,周国防出现了。他瞪着孙余粮,“你个小傻子,住手!”
孙余粮的胆气哪能受得了周国防的喝斥,顿时一个哆嗦,跑到了张本民身边。
张本民对孙余粮鼓着劲儿,“去,接着耍,看他能把你咋样!又不是他的洋车子!”
“孙余粮,你有种就过来,看俺不一拳夯死你!”周国防攥起了拳头。
孙余粮吓坏了,两腿发抖。
张本民暗暗叹了口气,骂孙余粮连个癞蛤蟆都不如,硬撑一下子都不能。不过没关系,只要思维不懒惰,办法总比困难多。这周国防只想着讨好李晓艳,就没想到会因此而恼了郑金桦。
当即,张本民让高奋进去找郑金桦过来。
郑金桦早就对周国防有意见了,她来后厉喝一声,抬手一指,“周国防,你中午掉盐缸里了是不?看看你,操多少闲心,管多少闲事!”
周国防一下瘪了,他可不敢跟郑金桦耍横,只有灰头土脸地离开。
郑金桦鼻孔一哼,斜视了张本民、高奋进和孙余粮一眼,“胆小鬼!”
张本民搓了下鼻子,对孙余粮道:“喂,说你呢。”
孙余粮恍然点着头,“哦哦哦,是的,是的,俺胆子确实小。”
郑金桦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这下行了,孙余粮同志,赶快扮演你的最后一次刽子手角色!”张本民笑着对孙余粮道,“目标,火凤凰,冲啊!”
张本民这番鼓舞斗志的话,丝毫没起作用。
孙余粮弓着腰向后缩,小手摆了又摆,“算了算了,俺看还是算了。何必呢,跟一辆洋车子过不去。”
“嗐,果真是……”张本民头一摆,“那就走吧,老实地到教室里去上课。”
一整个下午,张本民没说几句话,他满头脑子在想村子周围适合下钩子的地方。这事对他来说特别重要,如果能钓到老鳖,就能解决眼前拮据困顿的生活状态。
熬到放学,张本民向高奋进、孙余粮招呼了一句,说有事先走了,抓起书包就跑。
经过办公室时,张本民看到王团木又在唱歌。
王团木站在北窗前,一边唱,一边眼勾勾地看着北面的一排宿舍,似乎在翘首期待着什么。
张本民一看,嘿,这杂种是在想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