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民马上拿了根树枝，对着豁鼻子公牛那敏感的地方一抽。</p>
豁鼻子公牛一个痉挛，嗷地一声怒吼，迅即四蹄发力，向郑建国骑的公牛冲了过去。</p>
蹄下生风，溅起一路泥花。</p>
对面的郑建国吓坏了，他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场水牛大战，而问题的关键是，他正在水牛背上。</p>
“……”郑建国连连拽起牛绳，希望自己骑的公牛能停下来，但一切都是徒劳。</p>
“吭”地一声闷响，像打雷一样，两个牛头硬生生撞到了一起。</p>
牛角碰击，随即弹开。</p>
郑建国被震得跌滚了下来，刚好落在两头牛中间。</p>
发怒顶斗起来的牛，可不管蹄下有人，它们只知道如何用犄角把对方挑败。</p>
两头牛又顶着犄角冲到一起，一番角力之后，开始左右摆头，用犄角进攻。</p>
郑建国嚎嚎大哭救命，他怕急了，看着头上翻飞的牛蹄，随便一只落到身上，估计就会没了小命。</p>
还好，两头牛打着打着偏到了一边，把郑建国给闪了出来。</p>
此时的郑建国已经昏迷，他的大腿一侧被踩中，扯下好大一块皮肉。</p>
过了好一会，两头牛打累了，也都负了伤。</p>
郑建国骑的公牛，面部被顶了一个血窟窿，没了啥斗志，想停止战斗。豁鼻子公牛却不罢休，然而，暴烈的性子害了自己，它在甩头用犄角猛顶的时候，意外刮到了大石头，结果犄角硬生生折断。</p>
童海青害怕极了，不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p>
这时，郑成喜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抱起昏在地上的郑建国，急急地送往医院。原来，在两头牛在刚开战的时候，贾严肃就知道要坏事，于是立马回去告诉郑成喜，让他来救郑建国。</p>
半个月后，郑建国的腿治疗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再过十天八天的，就可以回家养着。但是，豁鼻子公牛却不行了，因为断角处进了雨水发生感染，再加上救助不及时，细菌入侵到头部，一命呜呼。</p>
这是一件大事，耕牛非正常死亡，大队里是压不住的，必须上报公社，由公社来决断，是不是要上报县公安局来抓人定罪。</p>
郑成喜撂下了狠话，不管怎样，也要让张本民到鬼门关走一遭，因为是他让郑建国差点没了命。</p>
就这样，郑成喜开大会说，张本民害死耕牛破坏生产，说到底是反社会主义、反革命，这样的“坏五类”分子，不管年龄大小，一样得严厉法办。</p>
张戊寅自然要反驳，说张本民还小，根本就不懂事，怎么能和“坏五类”挂钩？</p>
郑成喜说这事到底怎么办，由公社讲了为准，他说的全都是公社的意思。</p>
张戊寅知道是郑成喜搞的鬼，他完全歪曲了事实。</p>
张本民似乎也知道犯了大错，几天吃喝不下，闷闷不乐。</p>
童海青没什么事，本来郑成喜要把她一起裹上，但郑建军不让，说只要童海青一天不嫁人，就有一天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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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困境，张戊寅和魏春芳商量，他要去公社自首，说一切都是他教唆张本民做的，罪责全在他。</p>
魏春芳红着眼说，这一去，一时半会怕是难回来。张戊寅拉着她的手，说张本民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着，至于他，早一点晚一点出来都无所谓。</p>
点着头的魏春芳流下了眼泪，她实在舍不得，却也没有法子。</p>
最终，县公安局的人来把张戊寅带走了，将其划入“坏分子”行列，还好，没有上纲上线戴上“反革命”的帽子。魏春芳隔一段时间还能去看看，给他送些日常用品。</p>
张本民更孤独了，作为“坏分子”的子女，人人不沾，虽然他一直紧跟着郑金桦的“游玩团”，但几乎没有人在意他，只是高奋进和孙余粮偶尔会和他说上几句。即便仅仅几句话，郑金桦总是叉腰瞪眼，对两人大吼：“你俩想叛变是不是？！”</p>
这一吼，孙余粮和高奋进便会无奈地离开。</p>
这个时候，张本民总是把两手朝裤带里一插，歪着脑袋干咳两声，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不怪高奋进和孙余粮不够义气，只是觉得郑金桦太强大，没法抵抗，只有默默忍受。</p>
当然，张本民也有快乐的时候，就是跟童海青一起。童海青会讲很多新奇的故事，还教他识字、做算术题。每每这时，他总会说，长大后要做一个有知识的人。这时，童海青就会摸摸他的头，叹着口气说有知识能有多大用处？你爸就是非常有知识的人，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被关进了大牢。</p>
其实，如果只是被关进大牢，对张戊寅来说应该还算是不错的运气。</p>
可事实上，却没有那么多所希望的如果出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