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里仁巷。 阿崔匆匆跑到书房,来到还在看书的杜杞面前。 “不好了!今天我们见到了一个男人,宋姐姐对他十分不同!” 杜杞捧着书,无动于衷。 阿崔拽着他的胳膊,一脸严肃地道:“阿杞哥哥,你别不担心,那人是和宋大人齐名的大宋神童,叫晏殊。” 闻言,阿杞放下了书,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他当然知道晏殊的大名。 哥哥以前醉心武学,父亲恨铁不成钢,总将宋绶挂在嘴边,教导哥哥要向人家学习,认真读书。 自从宋绶和晏殊十四岁同时赐同进士出身后,父亲更是常将这两人的名字挂在嘴边。 杜杞虽小,但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二人的神童故事,尤其他们家和宋伯伯家还是世交,他对这些人这些事,一直都是十分熟悉的。 若是晏殊的话,还真有可能将哥哥比下去...... 阿杞肃然望着阿崔,示意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阿崔便在他旁边坐下来,将方才和宋姐姐在虹桥看大船,在茶馆画画,以及晏殊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还有在绣坊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和阿杞说了。 阿杞听完,敲了敲阿崔的额头,说了句:“笨。” 阿崔:“我才不笨。” 他明明很聪明! 不然,阿杞哥哥也不会只在自己面前说话,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阿杞道:“在绣坊时,你就不应该说‘哥哥还在家里等着’。” “那我要说什么?” “笨!”阿杞又拿书轻轻敲了一敲他的额头,“你直接说姐夫还在家里等着,晏殊不就不再纠缠了么。” “啊!对哦。”阿崔后知后觉,崇拜地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阿杞,“那现在怎么办?” “没事。” 杜杞复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他相信宋姐姐。 虽然她确实是个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挪不动腿的人,但是他更相信,哥哥才是宋姐姐的最爱。 阿崔见阿杞一点也不担忧,便也放了心,殷勤地拿出方才在茶馆的画儿,展开放在杜杞面前:“阿杞你看,这是汴河边的虹桥。” 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阿杞扫了一眼,点了称赞了一句,便移开了目光。 阿崔十分沮丧:“对哦,你以前一直住在开封,早就看过不知多少遍了,已经不稀奇了。” 杜杞没有回他,阿崔便闭了嘴,默默拿了本书,学着杜杞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看起来。 只不过一会儿,他便看不下去了,索性铺开画纸,照着阿杞看书的模样,细细画起来。 阿杞哥哥真好看啊。 阿崔的画画了个底稿后,鼻子敏锐地闻到了厨房传来的一阵香味,肚子诚实地咕咕叫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瞅了瞅一眼认真看书的杜杞,见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静,便大大方方地放下纸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认真地说了一句: “我要吃饭去了。” 杜杞看着他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笑。 小可爱。 想了想,也放下书,走出了书房。 宋归尘和常三姐正在厨房忙活。 见到脚步轻快跑来的阿崔,常三姐给他塞了几串醉甜虾,道:“先随便吃点零嘴儿,就开饭了。” 杜杞走了一圈,没有见到杜青衫,料想定是在寇府。 这几日哥哥都忙得很,好像是寇大人将要启程去长安永兴军,这些日子府中正宴请好友。 杜杞默默地想,节度使原本不用去所在地的,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可如今寇大人不得不去,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 他思虑良久,并未得出答案。 遂皱着眉靠在门边默默地想。 原以为皇上一纸圣旨将寇大人召回京师,是要重用大人,可看如今的趋势,竟又出了岔子? 也是,寇大人性情刚直,听说这几日朝堂上对丁谓王钦若等人出言凌厉,惹得皇上很是不快。 莫非又被奸人陷害,又要遭贬了? 杜杞的猜测虽不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 晚间杜青衫派人送来口信,说恩师接了圣旨,即日启程去往长安驻守永兴军,无圣旨不得回京。 他今日在寇府和恩师议事,便不回来了。 此令来得说突然,也不突然。 “那我们自己吃吧。” 宋归尘招呼众丫头一起上桌吃饭,大伙儿连连摆手,宋归尘无奈,只好道:“那厨房还有饭菜,你们自去吃去吧,不用在这里候着。” 众人知道宋归尘的性子,便也不再坚持,默默退下了。 三姐给众人盛了饭,宋归尘见常老爹还站着等自己入座,知道他们父女总是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主子,有几分无奈。 “李叔,您是长辈,您要是不座,我们大伙儿都只能站着吃饭了。” “不可,不可。”常老爹连连后退推辞,“我们父女承蒙姑娘收留,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姑娘良善,连吃饭都允我父女在同一饭桌,老汉又怎敢在主人家之前入座?” 三姐和宋归尘年纪相差不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倒是亲近了许多。也不像最初那样拘谨,见自家爹爹这样,忙笑着将他搀扶过来:“爹,您就座吧,大伙儿都等着您呢。” 常老爹厉声道:“没规矩!宋姑娘收留我们,是允许你这般没上没下的吗?” “爹?” 常三姐懵了,不明白自家爹爹为何突然这么大反应。 前几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宋姐姐没有将他们当成下人看,杜公子也不计较这些事情,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一直是不分彼此地同桌吃饭的。 今日爹是怎么了? 宋归尘也察觉了常老爹的异常,因道:“李老爹,您知道的,我是山郊野外长大的,从不懂什么规矩,也不知什么贵贱。我将思思当妹妹看待,将您也当成尊敬的老人,绝对没有挟恩图报之意。” 常老爹道:“我们父女这条命都是姑娘救来的,姑娘良善,将我们父女当亲人,只是我父女本是沧海浮萍,无根之草,本该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救命之恩,岂有心安理得与姑娘同桌进食之理。” 他说着训斥三姐道:“思思,你听清楚了吗?” 三姐委屈地点了点头。 宋归尘见状,越发觉得蹊跷。 那边杜杞端坐着:“可是下人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