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王曾外放为宜,此事不必再提!”皇帝又道,“对了,寇贤卿,你如今是玉清昭应宫使,理应去宝符阁朝拜前二度天书,周怀政,带寇相爷前去朝拜天书。”
“臣,遵旨!”
寇准有苦难言,跪着发愣。
许久之后,周怀政殷勤地扶起地上的寇准:“寇相爷,皇上走远了。”
在野十年,几经辗转方得回朝,本以为从此大权在手,夙愿得偿,不料如今落得个进退两难,狼狈不堪。
浑浑噩噩参拜过天书,寇准失魂落魄地往相府走,想到进京前,王曾拦路劝诫,苦口婆心提了三策,而他却不顾王曾劝阻,选择了入京复相这下下之策。
如今看来,孝先呐,是老夫误会你了!
“恩师——恩师——”
猛然间,随着一道深远悠长的呼唤,寇准眼前出现了王曾的面目。
王曾怒气冲冲,一步一问:
“恩师,你曾说过,一旦重入中枢,便要驱除五鬼,如今为何与丁谓握手言和,同流合污?”
“恩师,你曾说过,一旦再度拜相,定会去奸佞、任贤良,如今为何没有将我调入中枢?”
“恩师,你曾说过,一旦大权在握,定能减赋税、安百姓。如今为何扩建宫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恩师,你曾说过——你曾说过——”
一番番逼问将寇准逼得满头大汗,晃悠悠天地倒悬,寇准眼前一黑,一个跟斗,重重昏倒在地。
醒来之时,已在温暖熟悉的房间。
蒨桃正在一旁抹泪,寇准张了张口,蒨桃连忙上前:“大人,你醒了?”
“蒨桃。”
“哎,大人你昏睡了整整三天,夫人忧心不已,不眠不休守了大人三日,方才去歇息去了,妾身这就去将夫人请来。”
“不,不要去打扰她了。”寇准强撑着起身坐起,“现在几时了?”
蒨桃端来一旁备着的米粥:“四更了,大人您吃点东西?”
“不用,你放下罢。”寇准想起这些日子对蒨桃的冷落,面露愧色,“蒨桃,你可有怨恨老夫?”
“大人?您此话从何说起呢?”蒨桃诧异地放下米粥,温柔小意地伏在寇准身边,“入京以来,大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蒨桃都看在眼里,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怨恨大人?”
“当初你和昭晏阻止老夫入京,王曾也半路拦阻劝诫,可老夫不听,一意孤行地来了京师,如今想来,此举大错特错!”
“大人。”蒨桃摇头,爱怜地看着苍老了许多的寇准,“错的不是大人,错的是丁谓之流、错的是大宋朝堂、错的是当今圣——”
“蒨桃。”
寇准摇了摇头。
就算是在相府,也难免隔墙有耳。
蒨桃自知失言,不甘地抿嘴,轻倚在寇准怀中。
夜色厚重,乌云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