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先生不知所措,只好点点头。
相识是如此简单,袁云裳把伍先生带到销魂谷中的草庐,让仆妇们烹饪了一桌子野山芹、野山芋和野雉、野兔肉,让伍先生饮餐了一顿,那差不多是他在那一年中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还有一种蜜酿,类似于乡下的米酒,却比米酒香醇。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袁云裳带着一种母性的温柔询问伍先生。
“我叫潘宗华,字宁远,兄弟排行第五,大家都叫我小五。家住夷陵城中,父亲在西市卖草鞋。”
“那我叫你小五子吧。”
伍先生马上应道:“好!姐姐芳名怎么称呼呀?”
袁云裳瞟了他一眼,说:“姐姐的名字,现在还是江湖秘密,不可外传,你以后叫我云姐就是了。”
饱餐过后,伍先生要回家。袁云裳给了些银两,说:“这些钱你拿回家度饥荒。完事了还回到这里来,我要教你武艺。”
少年潘宗华为饥荒所迫,从此留在黄牛山中,成了销魂教第一个徒众。
他错就错在不该误闯小龙潭,误闯之后更不应该到销魂福地做客,做一回客,就再也没有离开销魂教。
伍先生一直带着童男女替袁云裳看炉练药,直到固本培元膏练成,袁云裳开始发展销魂教,潘家少年才被派往西川寻找七绝刀谱,为隐藏行迹,不说姓潘,只说姓伍。
这天刘家村一位老人就要死了,他躺在自家房屋的深处,他的孙子紧靠他坐着。他的脸又黑又皱,他的呼吸变得十分微弱,那口气出多入少,这意味着死亡正在迫近。
老人的屋外,一群来访者不住地朝里张望。过了一会,那老人果真咽气,人群逐渐散去。男人们去打猎或者抽烟,而皮肤黝黑肌肉发达的女人们就去挖地瓜和缝补棉衣。只有少数几人以往和老人亲近,还留在屋里伤心落泪,大部分村民放弃了对老人的关注,因为死亡在贫穷中显得实在很平常。
老人是村里的郎中,懂得些药物医理。他的儿子和儿媳在一次山洪中丧生了,只剩身边这个孙子是他的亲骨肉。他孙子今年十六岁了,叫刘梦龙,已长得膀阔腰圆,唇上密匝匝地布满了一溜黑茸茸的胡子。爷爷死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去了。他除了哭泣,显得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该怎样安置死亡的爷爷。
伍先生一直很喜欢刘梦龙,无偿地教他识字读书;刘梦龙也经常给先生送来一些柴禾,彼此有了点交情。在刘梦龙最无助的时候,伍先生适时出现了。刘梦龙托他主持爷爷的丧事,一切开支用度,爷爷生前还有些微薄的积蓄。
伍先生慨然允诺。平时沉默寡言,但历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个十分值得信赖的朋友。答应主持丧事,就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安葬爷爷后,刘梦龙想继承祖业,象爷爷一样做这村里的郎中。刘家村贫穷,村邻们无钱到阆州城里去看病。爷爷就靠盘龙山上的草药和祖传的医道,在村里送诊送药,赚取一点微薄的利润。他家没有田地,只有自己采摘的草药。
过完头七,刘梦龙就背起药筐,找上药锄出发了。他要上最高的老头龙,好药都在云深处。
谁也没想到,这一趟老龙头之行,改变了刘梦龙一生,也改变了江湖,验证了白玉蟾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