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大憨是名副其实的憨人一个,到了木屋之外,见那屋中似乎没有人影走动,便轻敲了门,朝着房内试探着问道:“凌姑娘,你可起来了?”
仲英躲在被窝里,本是想着借装睡,完美的避开这个憨人,自己的身份是假的,来寨子里的目的又不纯,她并不想,伤害这个看起来面恶心善的好人。
虽然她素日以男装示人,虽然她此前不明白动心是何意。
可如今她懂了,因为有了赵煜,她对感情的触角,不再如从前那样木讷。
她看得出,那张大憨看着她时,眼中盛满好感,所以,就算仲英心中明白了,接近利用他,也许可以打探寨出中的秘密,但她却不能那么做。
任由张大憨在门外,独自问了数声,仲英也没给他一个回音,最后,那九尺男儿失落满面的转身回了大院,下了山。
仲英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才缓起来身,坐在床榻上,心思微乱。
她思酌着,这麒麟寨不管是做了什么,忤逆朝廷的事,但寨中之百姓,似乎都不是那些残暴的亡命之徒。
她需要加快速度,找到他们到底同那位‘三爷’一同谋划些什么,若是可以,她倒是要想办法,在查明真相后,想办法,保住这些善良的百姓。
那大院中的汉子们陆续都出了寨子,仲英便起身,出了房门。
在小院子里,翻晒草药的乔嫂子,见她出来,忙将手上的灰尘在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抹。
她笑脸上前,对仲英说了句:“姑娘,起身了?那锅里有早膳热着,我给姑娘拿来些?”
“谢谢乔嫂子,我自己去拿吧。”
那乔嫂子不让她亲动手,让仲英坐下等候即可。
她转身去将那暖热的早膳,给她备好,放在了小院子里的桌上。
仲英再次谢了她,便端坐下,用了早膳。
待收拾妥当,那乔嫂子又看了看仲英手臂上的伤,给她涂了新的药汁,才展颜坐在仲英身边。
仲英看着小院子中,摆了数个多层三角木架子,上面层层都放着满满的药草,她便同那乔嫂子问询,这些药草的用处。
乔嫂子确实不是个心机深得,又同仲英分外投缘,都没细想,便张口就说了:
“这些药草是晒了,为寨中弟兄们备着的,他们每日下了、呃,从外面回来,都有那么几个要受伤的,在外面寻的郎中,都不乐意长住在这寨子里。
而我出嫁前,经常帮我爹处理这些药草,懂些药性,便在这院子里,晒上些,好给他们用。”
善良能干、持家有道又通医理,仲英看着乔嫂子那双不算粗糙的素手,想必之前也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
如此一个不同于寻常村妇的女子,要嫁给一个山寨中的人,家人知道后,一定是极力阻挠过吧。
“乔嫂子,当初想同乔大哥结为连理之时,应该也经历了许多的波折吧?”
仲英竟不知不觉中,将心中的疑问,就这么说了出来。
乔嫂子听她这么一问,竟然眼圈瞬间红了红,她稳了下心绪,淡笑着说:“姑娘真是蕙质兰心,我也不怕你笑话,从小到大我都是被爹娘兄姐,捧在手心里,疼惜着长大的。
可当年为了同夫君在一起,我便同他们再没有了联系。
家父曾发下誓言,若我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夫君为妻,便会老死不同我往来。
在世人眼中,我是那不孝女,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白眼狼……”
“那你后悔过吗?”仲英也不知道这话,她是问的乔嫂子,还是问日后的自己。
乔嫂子眸中闪着盈光,吸了吸鼻尖:“谁家的姑娘出嫁,不希望得到父兄娘亲的祝福呢……若说所有事都不后悔,那是假的,也许,当初,我该多求求父亲的。
可夫君他这些年,待我极好,从未对我有过半分的怠慢,所以,我从没后悔过嫁个他。”
寻常百姓家,还有着如此根深蒂固的门第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