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明无奈苦笑:“你……直到现在,都不肯对我说一句软话,给我一点安慰。”
“你都这么有名了,还需要我这样的人给安慰?”苏子珊站了起来,打量着事务所内部:“我听桐桐说,这里是港城最贵的地段,这里的租金一定很贵吧?还有,你这里的门牌号是1808,我儿子还说,好的车牌号都很贵,你这个门牌号也一定很贵吧?”
“你说得不错,但是物质上的成功……”
“在物质上能取得成功,已经强过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
张永明长吁短叹:“你总有办法让我无话可说。”
“如果云开还活着,能过上你这样的生活,我就别无所求了。”
提到舒云开,总免不了伤感。舒云开和苏子珊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裸婚,结婚后就住在一间宿舍里,没有卫生间,墙上就挂一道帘子,区分厨房和卧室。二人的生活艰难到了极点,房间里也十分拥挤,每次拿一个碗,总要碰掉一双筷子。佟童晚上哭得厉害,邻居就过来敲门抗议。那时候住宿舍的都是年轻人,连结婚的人都很少,更别说生孩子的了。所以,他们对半夜啼哭的婴孩没什么耐心,对患难夫妻也没什么同理心,只想让噪音消失,不要打扰他们的睡眠。
那段日子真的太黑暗了,苏子珊也和舒云开爆发了一系列激烈的争吵。还好,舒云开并不是一个只读圣贤书的清高之人,他非常努力地赚钱,在上课之余,他努力写文章、做家教,还能抽出时间来看孩子,让妻子继续她的钢琴事业,让她教小孩子弹钢琴,让她没有困在那间狭小的宿舍里,让她继续有追寻梦想的勇气。
“对了,子珊,你还打算教钢琴吗?我记得,那时候你一门心思想去德国留学来着。现在佟童那么有本事,只要你想去德国,还是有希望去的。”
“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去了。虽然很可惜,但是我更想跟我儿子在一起。”苏子珊说道:“更何况,我连硕士毕业证都没有拿到,也没有很好的机会去德国。”
苏子珊对古典钢琴十分痴迷,所以一直想去德国深造,这在她的朋友当中人尽皆知。如果不是因为丈夫早逝,就算排除万难,她也会去的。可惜,发生了那么多意外,她的梦想无奈地夭折了。
“桐桐刚出生的时候,我的确后悔过,嫁人不能嫁太穷的,否则日子太苦了。那些古典——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跟穷小子生活得幸福美满的故事,大概都是骗人的。不过,如果嫁的人是舒云开,我还是愿意嫁的。”苏子珊似乎毫不在意张永明的感受,她沉浸在回忆里,笑容甜蜜:“你知道他为什么给孩子起名叫舒雨桐么?桐桐出生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在温暖的病房里,在寂静的夜里,年轻的夫妇相互依偎,婴儿在他们身边酣睡,雨打梧桐的声音传了进来,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浪漫。所以,他就给儿子起名’舒雨桐‘,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谁都知道你俩是心意相通的神仙眷侣,你就不用再来刺激我了。”张永明笑道:“反正,我这辈子是找不到这样一个说真心话的人了。给儿子起名字,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个大师算了算,我儿子五行缺土,我爸就直接在他孙子的名字里加了六个土。这意境,跟你们没法比。”
这次苏子珊没有搭话,很自然地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我儿子并不知道。他现在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只要我单独出门,他就不放心。”
“你来找我,需要我保密吗?”
“那倒不用,我来见老朋友,他也会理解的。等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接我回家。”苏子珊说道:“听桐桐说,你帮了他不少,上大学的学费,还是你帮他出的。”
“他来找我帮忙,理直气壮的,好像我应该帮他。不过,当时他的眼神特别迫切,一定要从我这里借到钱,一定要上大学。那股执着的劲儿,跟他爸爸一模一样。虎父无犬子,那时他才十八岁,他有一股韧劲,也很有勇气。这个孩子,以后会很有出息的。”
他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苏子珊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她绞尽脑汁,想到了夸张垚垚的办法:“垚垚那孩子长得真帅,像个大明星似地。听说他在拍视频?我还理解不了,但是他也挺厉害的,从事这些新兴产业,挺不容易的。”
这几句夸奖让张永明很受用,他谦虚地说道:“他之前闯了很多祸,现在稍微懂事了一些,我的心还悬着,但愿他以后别再让我操心。”
二人说了些往事,又说起了苏子龙。苏子珊早就打定主意,这次不会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但是在面对张永明时,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因为儿子跟她说过,张永明明明一眼就认出他来,却装了那么多年。此人的城府,不可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