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妈总是麻烦你,我挺过意不去的。”
“你不用过意不去,我和你妈妈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从过去到现在,我对你妈妈,一直都是真心的——行了,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和你妈妈,只是好朋友而已。你去忙吧,交给我的事,你放心就好了。”
张永明语调低沉,目光真挚,很让人放心。有好几次,佟童也以为他是“伪君子”,甚至不想跟他接触。但是一到关键时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来找这位叔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妈妈回来了之后,这位叔叔也值得信赖了。
佟童走了之后,张永明就去找了苏子龙。苏子龙还奢望年前不会开庭了,但是张永明给了他当头一棒:“越到年底,上头查得越严,要是延期开庭,原告是有可能投诉的。”
“我还以为我能在家过个春节。”苏子龙沮丧地说道:“俊俊出院了,我还想多陪他几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你放心,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进去了,那段时间,我们这些亲戚一定会照顾好俊俊,这个你就放心吧。”
“永明,谢谢你。”苏子龙果然十分感激:“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才知道谁是真正对我好。”
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你的妹妹。可是这话不能说,张永明便拿出纸笔,慢条斯理地给他分析了起来:“你仔细回想案发那天的细节,想得越详细越好,我仔细梳理,尽量减轻你的责任——比如,是谁先动的手?因为什么动的手?”
苏子龙很惭愧,捂着脸说道:“的确是我先动的手,因为那小子在我面前背《劳动法》,像唐僧念经似地。”
张永明早就料到是他先动的手,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又接着问道:“那你们矛盾爆发的焦点是什么?是因为什么吵了起来?争吵的原因在你?还是在对方?还是……在你老婆身上?”
苏子龙眼前一亮:“是我老婆先跟保姆吵起来的!保姆想休息,我老婆不肯,保姆才被气跑了。保姆她儿子来我家,也是我老婆给开的门,他们在门口就吵起来了。”
“嗯,你再想想细节,你老婆还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苏子龙突然找到了灵感,他知道张永明要做什么了,他激动地说道:“孟星云从来都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在儿子被诊断为发育迟缓、有自闭症倾向的时候,她的第一念头是把孩子扔掉——等等,那时的聊天记录,我应该还保存着——长久以来,一直都是我和保姆照顾孩子,我和保姆的压力都很大,因为孟星云推卸责任,保姆几个月都没有休息。”
“嗯。”张永明沉稳地点了点头:“你再想想,你说得越多,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减少刑期。”
苏子龙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叫嚷道:“孟星云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了!念着她是我老婆,我都没有告诉别人。”
“唉,在这些问题上,你为什么要讲义气啊?”张永明斟酌着措辞,本想说“包庇”,又怕吓到苏子龙,便换成了“讲义气”。他继续说道:“你想想最近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有人专门坏你的好事?要是你进了监狱,最大的收益人是谁?”
苏子龙傻了,难道坏自己好事的人,是孟星云?他喃喃说道:“孟星云脑袋空空,不至于想那么多计谋吧?她也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吧?再说,家里的钱都在我手上,就算我进了监狱,她也拿不走财产。”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在监狱里面有个三长两短,财产可就变成了遗产。”
苏子龙的表情凝固了。
张永明擦了擦眼镜,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你能留下遗嘱,那可以按照遗嘱分配遗产;如果真有人想害你,她会给你留下写遗嘱的时间吗?如果没有遗嘱,那配偶还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呢。”
苏子龙咬牙切齿:“最毒妇人心!孟星云!我苏子龙一向对我的女人讲义气,没想到你那么狠毒!”
听到如此中二的话,张永明的嘴角翘了翘,但笑容转瞬即逝:“你也别那么绝对,说不定我那个小嫂子正在想方设法地救你呢,你不要冤枉她。”
“救我?呵!她早就跑了!说不定正在谋划着怎么杀死我呢!”苏子龙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供出她妹妹死的细节,我就能减刑?”
她的案子跟你的没有任何关系。但这话同样不能说,张永明便模棱两可地说道:“凡事不能打包票,我只能说,把孟星云送进监狱,对你来说更安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