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成父在等待成仲文的办法,却发现成仲文在踌躇。
“仲文,究竟何法?哪怕有缺,说出来弥补便了。”
看着成父温和慈爱的脸色,成仲文就知道,无论有多少种实施方法,只怕父亲都不会同意。
然他还是说了。
“不破不立。”
成父断然道:“不可!”
“我知父亲必说不可。”成仲文叹了口气,“可是,如今我家风雨飘摇,还能如何?”
“我且问你。”成父有些微的不悦,然而他又明白他的不悦毫无道理,大抵只是出于长辈被冒犯的不快,也许是因为这个儿子成长得逐渐偏离了他为之规划的道路——成父忍住了,他向来不是不许儿子说话的大人。
“我且问你,这不破不立,如何破?如何立?破的是谁?”
“若值得你这样说的办法,无非两种,一是叫他战死沙场。”成父拊掌长叹,“我不会做。否则,前日里你大哥得了那病,我岂不索性叫他死了好。”
“二是成大器干脆大放异彩建功立业扬名,使上忌惮天下百姓之言不肯擅动;这个法子也不好,不论你大哥的才能,就是他真的大破外敌,给他挑出毛病又有多么难呢?他但凡有一处不好,在百姓眼里便不是完人。”
“兄长是否有才华并不要紧,况且他虽不及父亲,也确有真才实学。”成仲文轻声道:“如此,可解一时之危。”
“过后呢?待成大器年长,和我一般悔悟,再眼见成家的子孙走上同一条路?仲文哪,你虽聪明,却还年轻。”
“兄长也年轻。”成仲文说着,把声音放得更轻,几乎只闻气声,“上面却不太年轻了。”
“你想从龙?”成父忍不住笑了,“他比我还小。”
成仲文笑而不答。
成父给了两个字的评价:“冒失。”
“如何呢?我曾拜见他,父亲今也见了。观其气色,年纪又不代表什么。”
成父摇头道:“不可。那里的……年小,不见心性。况……我家本意避祸,牵扯过多亦不利。你且去吧,我只叫老大求稳,不可不孝早早丢却性命,想来他肯听。”
成仲文行礼退出,眉眼间一抹失落。
虽然父亲又说要求稳,又说宫中的小儿心性未定,看似顾着成家,可他如何看不出来,父亲心中仍忠于帝王庄家呢?
连皇子都未考虑过,若得知他想从的龙,只怕父亲更不肯。
父亲虽为武将,到底还是有些迂腐习气——也许就是武将才有?如同他的大哥,要报国,要做纯臣,可自古以来,纯臣死得最多。
成仲文不仅看安平侯府是一片末世气象,连同大燕朝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