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太客气了,没有扰我,我身为小辈,本来就应当给德叔问安。”
“嗐,可不敢当,咱们庄户人家没这许多事,你看我这里没别人。再说你远来是客,原不该如此。此后贤侄也不必为我早起,若有事出去也只告诉管事叫他们派人,一切就当是家里,莫要客气。今日若非有事,我绝不会这么早惊扰的。”
两个人有来有往,在门口吹着冷风胡乱谦让了一回,终于定下了以后不用问安的事情。
侯府成家和祥庙成家有一个共性;在吃饭问题上都不是很讲究。无论是一天吃几顿一顿几道菜色几荤几素这种实的,还是餐桌礼仪如食不言之类的虚的,一概没有。
先不说安平侯府的饭菜问题,只说这祥庙成家,一桌上碗碟不少,种类能叫人看傻。譬如说饭分四样,小米干饭一样、小米粥一样、小米汤一样,粥分稀稠,汤有浓淡;菜的样数更多,比如酱萝卜是一样,酱萝卜带点醋是一样,酱萝卜带点盐巴也是一样,甚至酱萝卜既带醋又带盐巴又是一样,一旁的腌白菜也以此类推……
说好的赔罪呢?幸好是自家的侄儿,要是外人这不得罪狠了吗?
早饭自然不可能做一桌大鱼大肉出来,但这场面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怎么想祥庙成家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地主,不可能穷到哪里去啊。
好歹昨日给大夫出价到一两银子做赏钱的时候,成有德还能抢得很爽快呢。
……好吧,最起码饭还是实实在在拿了小米做的,没拿豆子敷衍还该谢谢他。
旁边也没有人伺候,夭桃一边跟着成有德的动作自己盛了半碗干饭——之所以盛干饭是因为她怕粥和汤都是干饭渣倒点水再煮的——又夹了一点咸菜。
还没吃一口,她就一口也不想吃了。
小米里夹着谷壳草籽夭桃都可以接受,但咸菜上面长绿毛到底是种什么操作?
联想到潮湿的被褥,夭桃决定阴暗地猜测这小米怕也是受潮发霉的陈米。
现在想想,昨天灌下的那杯茶,味道似乎也怪怪的,只是被那股子滚烫的劲盖住了……
怪不得别人都只是把茶杯拿在手里不喝。
夭桃总觉得面对这样的一桌子饭菜她很难保持微笑,其主要原因在于已经部分预见了在这里居住的这几天将要面临的悲惨生活。
她已经自动把打算住下的日子由“不到一月”减到了“几天”,几乎等于从村里随便转两趟就走。
曾经夭桃以为她无法称别人为父母,成父成母的疯狂催婚令她破了功;她又以为被人催婚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如今却连对催婚的恐惧都没了,一心只想快回安平侯府去。
由此可见,真正不能被人接受的事情其实很少。
通常而言,如果面对一件事情觉得不能接受,那不是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就是没有更差劲的选项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