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现在当家的是我侄子阿钏,两年前你带着阿燎去拜见我们祖母。曾狠狠的教训过阿钏一顿……”
“你说过熳是你见过最温柔的人,你侄子也就是他的表侄子,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教训自己的表侄子吧?”
“阿钏当时刚刚继任,难免得意忘形,他当着众人的面对阿燎说‘阿燎,还是你们叔侄不行,你不行所以你叔叔才坐上了族长的位置。你叔叔不行没有办法和我叔叔一样飞升为主神,所以才会跟你抢这个族长的位置’……”
“停!”水㵘伸出手制止了铘君的话“看来也是熊孩子一个,该打。您祖母也就是我的外祖母,老人家可还建在?”
“在。”
“那就好办,祖母最爱护孙儿,我是去看外祖母的,跟你那傻侄子无关。蟒族,都是昼伏夜出的吧?”
“也不全然……”
“梵谷!”
铘君话音未落,就被水㵘一声“梵谷”打断。梵谷来的速度倒是快。他一脸懵懂的看着原本一寝殿的书荡然无存,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要去和表哥拜会一下我外祖母。礡凌山的大小适宜就交给你了。七天之后我必回来。记住,我那个什么定下性别的仪式,可是重中之重!我再也不要是这副男儿身!至于裁缝,也不知道我变成女儿身之后的身量,就等我变完之后再来吧。”
梵谷虽然心下觉得这个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却还是领了命,挠着头走了出去。
“表哥,我们这就走吧……哦对,我要去看看阿燎!”
阿燎所居的摘星峰位于揽月峰西边十里,是礡凌山第二高峰。水㵘没有心思想要欣赏这礡凌山的景象,所以御气飞行而去。落在阿燎的洞府门口之时,守门的侍卫见是自家妖王到来,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行礼问安。
“叔父!”打开了洞府大门,率先跑出来的就是昨日的那个丑娃娃。这娃娃的来历水㵘已经听梵谷说过,是阿燎救下的小田鼠精,因为熳君觉得可爱,就让他与阿燎一起叫自己叔父。
水㵘也不知道这熳君是不是瞎了眼,审美真是异于常人,还好自己的审美没有受到这身体的影响,不然自己可是真的吃不消。
那丑娃娃不依不饶的张开小手,想去抱水㵘,水㵘直接伸出胳膊点着他的额头。
丑娃娃手臂虽短,却生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肠,拼了命的倒腾着自己双腿,伸长双手想去抱住水㵘。
水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腕用力竟是扒着丑娃娃的头顶使他原地转了一个个儿说“我来看阿燎,你带路。”
小田鼠精不再执着于那个永远都完不成的拥抱,迈开小腿,蹦蹦哒哒的向洞府深处跑去。
跟在丑娃娃身后,水㵘仔细的打量着阿燎的洞府布置,四面的墙壁砌上了大小相同,整整齐齐的青石砖。最顶上的一圈,还雕刻着大大小小的巨蟒吞火纹。
走到最开阔的正堂,四角摆着四盏长腿云纹灯架,可是那灯架上面却不是油灯,而是四颗婴儿脑袋大小的夜明珠,与棚顶那颗足有两颗足球大小的夜明珠交相辉映,使得整个正堂明亮如白昼。正堂的地上铺着一块儿四方云纹瑞兽地毯。
这不伦不类的装饰,也真是绝了。
水㵘站在地毯上背着手环伺四周。心中盘算着等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的换一换揽月峰和摘星峰的装饰。心中大概有了几分答案,她漫步至这正厅里唯一的主位上坐下。
自她右手边的石道中缓缓传来光芒与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随着声音由远到近,那光芒也越来越盛。水㵘歪着头,看着那石道。
眨眼的功夫,石道中涌出一条全身火红的巨蟒!
那巨蟒身上的鳞片闪耀着夺目的火彩。他火红的眼珠轻轻转了两下,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水㵘对着自己轻轻招手。那巨蟒扭动身子一个直冲就到了水㵘的眼前。
对着水㵘吐了吐信子,巨蟒的头竟是直接搭在了水㵘的怀里。
“阿燎已经长大了,单单是这头,我竟是已经要抱不住了。”水㵘说着用脸颊轻轻贴上了阿燎的头顶。心中却想,阿燎这样的小孩子尚且能化身这样大的一条蟒,若是换了铘君或者熳君,那不得化成一座大山?
红光一闪,巨蟒瞬间化成一名少年,少年坐在水㵘的怀中,紧紧揽着她的脖子,差点让她背过气去。
但是一丝滚烫让水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痛了一下。
“叔父……阿燎以为,你和祖父母与我爹娘一样,再也回不来了……”少年在水㵘的怀中啜泣,他毛茸茸的头在她的颈间来回摩擦,像极了孩童撒娇。“阿燎不想要什么渡劫的妖王,只想要我的叔父。”
“你这傻孩子。”水㵘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叔父当年带着你如何逃生,如何回到礡凌山,又是如何重掌大权的,这样的艰难险阻都度过来了,怎能说走就走?还有,以后要叫我姑母。”
“什么?!”阿燎明显有些接受不了,他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惊恐万千,抬起头看着一脸慈爱的水㵘,“叔父您,真的像自己说的被雷劈坏了脑子?”
“没有,你叔父我,一直都想是个女人,现在想开了,就遵从自己的内心了。”水㵘放下阿燎,盘起腿支起自己的下巴“男人看着是有压迫力一点,但是我现在是这天下的大妖王,已经足够震慑的了。以后,你就改口叫姑母吧。”
“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木蟒家的荔知道了……”
“随便谁知道。阿燎你记住,我们活着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别人的想法与我们无关,只要我们开心就好。”
“你似乎变了……”
阿燎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是盘腿坐下了地上,他想起从前来,火熳总是把火蟒家族的一切放在第一位,族长之位是重中之重。火熳即使是在自己这个亲侄子面前,也是隐藏起笑容,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
父母死的时候,自己还是襁褓中的一条小蟒,他只记得漫天的毒烟与烈火。只记得四周的山崖石壁被焚烧成灰烬。他的母亲把他藏在山崖下,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四周的鲜血腥味,四杀喊叫,令他不敢睁眼。他颤抖着窝在小石缝里,只怕一睁眼,便是他父母的死相。
蓝孔雀明王一族,不惜千里迢迢入侵神州,也誓要屠尽天下蛇族。
天帝扬言,此为妖族之争,天界不应出战。
其他族群称,对手过于强大,不如听天由命。
唯有火蟒与木蟒应战,见对方势强,木蟒临战脱逃。
火蟒一族用了大君与大公子夫妇的性命,换来了战争的胜利。
阿燎记得,那个时候叔父发现了在石缝中的自己,叔父把自己护在怀里,一路拼死厮杀,踩踏着堆积成山的妖怪尸体,一路回到礡凌山。离开战场之时,应在阿燎眼中最后的景象,就是自己父亲与蓝孔雀明王同归于尽的画面。
他看见自己浑身是血的父亲回头望向了他,嘴角上扬。之后便是父亲身体的分崩离析,化成一团巨火,焚烧天地。
“阿燎,好好活下去,从此,我们都要变成男人,只有男人才会更强大,才能保护好我们的家园……”
被鲜血掩盖了面孔的熳,强忍着泪水在他耳边轻声道。
想到此处,阿燎闭上眼睛狠狠的摇了摇头。叔父之所以是叔父不是姑母,只因叔父一直觉得,男子强大。
但是,没人知道叔父的内心是什么。或许一开始,叔父就只想做个女人呢?
“那就变成女人吧……”他傻笑了一下,抬眼看向水㵘方才坐着的地方,却发现那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大君……啊不,王呢??”阿燎指着空空如也的主位,看着身旁的侍卫问道。
“王说,怎么叫您也没回神儿,想必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他要变成女人。她还有事,要您在这儿自己消化。还说她给您找了师父,让您接下来好好学习。”
“师父?她不亲自传授我法术了?师父是谁??”
“炯公子。”
“什么!!!!!!!让他来教我???熳是真的被劈傻了吗??是要了我的性命吗?”
“什么?你是想要了阿燎的命?”御气飞行中向着金蟒家族领地而去的铘君听了水㵘的安排,差点气得抬手打人,他二话不说调转方向就要回礡凌山,可袖子一紧却是被水㵘牢牢拉住。
水㵘面无表情的对着他摇摇头说“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也看见了炯的法力高深,他若是真的有不臣之心,你这是把阿燎往火坑里推啊!”
“火蟒怕什么火啊!”水㵘干笑了两声“你之前也说了,炯的法力仅次于熳,现在给他盖上了少主师父的头衔,就算是为了避嫌,他都不敢对阿燎如何。特别是他以为我就是阿熳,深知自己的斤两,怎么可能强来吗?”
“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铘君心下一百个不放心。他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玉扇,依旧面对着礡凌山的方向。
“表哥,你就放心吧,就算给那个什么炯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燎怎么样。”水㵘把铘君向着金蟒铁铮谷的方向拽,现在她飞升的能力,已经不在铘君之下。“而且我已经下令,让他协助梵谷处理这几天的迎来送往。他那个老爹在筹划我饮阴阳泉的仪式,他们暂且都顾不上阿燎。再说我已经派了一百精兵给阿燎做护卫,怕什么?”
“你消失的这一会儿,竟是做了这么许多的事情?”铘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就是大公司的效率,说了你也不懂。我是专业的。”
铘君嘴上不说,可是脸上却是一副“老子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铘君终于转过身,向着铁铮谷而去。
“你来的世界,我还真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