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馆,三层的房间里。
床榻上,躺着依旧昏睡的夜之醒。
而旁边的桌几上,摆放着一支硕大而别致的鸟笼。可笼子里并没有安放什么鸟儿,而关住一头怒气冲冲的白猫。它满身灰尘,蓬头垢面,怒气冲冲,正破口大骂着。
小氿端着一盏药,明思令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六神看见少女,心急火燎拍着笼子,紧张道:“老大,老大,怎么你也被他们抓到了?酆一量有没有打你,毒你,折磨你?小王八羔子,快放小爷出去,我吞了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杂碎。咳咳……”
骂倒是骂得淋漓尽致,但它也声嘶力竭,口干舌燥,用猫爪子用力拍着自己胸膛,顺着气。
“你们这算虐待小动物,怎么能把猫放在笼子里呢?它又不是八哥,会说恭喜发财。”明思令摇摇头,回身看看小氿,哂笑着:“不如放了吧,挺贵的鸟笼子,回头被拉了满笼子的猫屎,多埋汰啊。”
六神被怼得眼蓝,它一边拍着笼子,一边指着少女,更噎得说不上话来。
“不太行,这灵猫咬坏了尊上的衣裾,若非小氿求情,它早成变成毛手套了。”小氿摇摇头,为难道:“它一直骂骂咧咧,尊上说它比八哥还讨厌,就扔进笼子里。尊上还说,它要敢再聒噪下去,就割了它舌头,自然清净。”
闻言,六神吃了一惊,赶紧用猫爪捂住嘴巴,发出模糊不清的诅咒声。
“这就是解药?”明思令一时顾不上六神,她揭开玉白的药盏盖子,看见药碗里面黑兮兮臭乎乎的汤汁,吃惊问。
眼见那汤汁在盖子揭开的瞬间,有一缕黑烟扶摇直上,形成一道狐狸尾巴的形状后,又迅速消失不见,十分诡异。
“这种狐毒实际是一种蛊。药引子就是狐妖的狐血和尾毛。”小氿放下药盏,认真道:“除了胡娇春自己能解,恐怕连她兄长都不行。”
“那为何,酆一量能解?”明思令半信不疑。
“因为,胡娇春怕我家主子啊。别说她怕,连魔狐尊者胡琴逢,也不是尊上对手,尊上乃六道轮回中最强悍的王者。”小氿得意洋洋,刻意吹捧:“多年前,酆都有个侍女,不小心中了断心毒。还是胡娇春亲自将解药和药方,向我家尊上双手奉上,又道了歉,送了礼,方才算解决。”
“看来,又是一笔风流糊涂债吧。”明思令讥讽地耸耸肩:“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一头千年狐狸精呢,理解。”
她忽的恍然大悟,蹙着眉心中暗自嘀咕:“狐血和尾毛?我说他怎么一通折腾胡娇春,不但把她打得口吐鲜血,最后还要薅了那么狐狸毛。如此说来,这老龙王早有算计……果真老奸巨猾。”
“不能喝,这药一定有毒!”六神惊呼着,使劲拍着笼子:“酆一量是天下魔魇之首,他的心肠最狠毒。”
“明姑娘,难道你也担心这药有毒?可尊上从不屑用毒术。他说能解,就一定能解,他说会放人,就一定会放……只要,别惹他发怒。其实,尊上也很好相处的。”小氿认真地点点头。
他一手拿着药碗,一边想要给夜之醒喂药。
明思令不动声色接过药碗,她坐在床畔,背对着小氿,淡淡道:“那就劳烦小仙君,请尊上也把六神放出来吧。还有,我想和夜之醒单独呆一会儿。待他清醒,我便和你们启程。只要他和六神能安全离开,我也一定会信守承诺。”
“那辛苦明姑娘。饮下这药,这位术师即刻就会醒来。是否有效,请他自行运转灵力,一试便知。”小氿聪明伶俐,他不再多说,提起鸟笼,带着怒骂不止的灵猫,走出房间。
明思令听见一声门响后,六神的骂声也越来越模糊。她这才轻挽袖口,用小汤匙舀了药水,开始小心地喂夜之醒喝药。
他正在梦魇中不胜挣扎,额头不断渗出涔涔冷汗,沾着药液的唇瓣扇动着,发出隐约而模糊的声音:“灵儿……别走。”
他眉心紧皱,突然拽住她衣袖。她手中不稳,剩下的药全都撒他脸上,他这一激灵竟然徒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