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刚刚修成人形,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我那风流成性的老子,也就是扈丘的一上任尊者,被厄狼道的首领设计夺了狐丹,一命呜呼。身后留下了十九个儿孙,都想成为新尊者。我有个哥哥,竟然将我的行踪出卖给了术师……”胡琴逢扶着栏杆,笑嘻嘻道,丝毫没有沉重感,仿佛在讲旁人的狗血事。
“嗯,原来狐狸家族也会有争夺家产的宅斗大戏啊。”明思令打了个响指:“而你,居然赢了?看来,那些狐妖都不太聪明吧。”
“血雨腥风啊,明姑娘。你……哪见过这些阵仗。聪明不聪明不重要,关键是命够不够硬!”他哂笑着:“还有呢,得有些好运气。”
“那日,我被十几个术师追杀到这桦湖湖畔,我们魔狐道一族都不擅游水,但没办法啊,为了逃命我不得不登上一艘小船,想拼命划到湖对面逃生。我记得,当时雷雨交加,不停地打着闪电,眼看着我的船就要翻。”胡琴逢幽幽道。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朦朦胧胧的一个景象,雨幕中隐约出现一只巨大的黄鸭子,特别肥大!而且,它居然会讲话,还说自己是何了城城主夕无悔!”
大狐狸叹了口气,尴尬道:“谁能想到,这大名鼎鼎,能断前生今世与未来的何了城城主夕无悔,居然是一只大黄鸭?”
“嗯,狐狸遇到一只大黄鸭?你确定……自己不是饿晕了想吃烤鸭眼花吧!”明思令显然不信,忍不住讥讽。
“但确实是一只鸭子啊,只是说话的声音很像一个成年男人。它说,可以帮我逃生,还能助我登上扈丘尊者之位,不过……它有一个交换条件。”胡琴逢耸了耸肩,无奈道。
“一只鸭子,和一头大狐狸做交易?”少女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对方:“鸭子就不怕被你吃掉吗?”
“我都说了,那是一只很大的鸭子,足有房子那么高!鸭眼睛足有脸盆那么大,怎么吃?何况,它还有一嘴尖厉的獠牙。”他没好气反驳:“你知道,自打那以后,我从来不吃鸭子。怕会做噩梦。”
“然后呢。”她益发不信,歪着头追问:“鸭子的交换条件是什么?难道让你放下屠刀,从此不再吃鸭?”
“并没有!夕无悔,就是那只鸭子,它要我们扈丘一族的极川冰玉床,送到桦峰三生石下。那玉床是数万年的极川寒玉制成,据说每日卧床休憩,就能增进修行。但因为那寒玉极冷,道行低浅者别说睡在上面,就靠近都难以承受。所以,它一直被深藏在扈丘后山山洞中,也从来没有一任尊者,能驾驭它。”他心有余悸道。
“如此说来,这夕无悔的功力,远远在你这扈丘尊者之上。”明思令倒暗暗吃了一惊:“这么难搞?”
“我这也是如此推断。加之当时情况危急,我想反正自己用不上,不如就与夕无悔做个交易,用此物换解困之法,还有扈丘尊者之位。所以,当时我立刻答应。结果……鸭子就消失不见了。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湖面上响起一种刺耳而奇异的声响,那些术师闻之,竟然七窍流血纷纷跌落船下。”胡琴逢低垂了眼眸,认真道。
“再然后,雨过天晴,风和日丽。桦湖之上,除了我和膝上多了一本灵术修炼的秘籍,便什么都没有了。无论是大黄鸭,还是追杀我的术师们。最后,我平安回到扈丘,开始修炼秘籍上的心法。”
“所以,那本秘籍助你修炼,让你登上了尊者之位。你也把鸭子喜欢的冰玉床,送到了三生石下?”明思令不可思议问。
胡琴逢点点头:“不过一夜之间,那冰玉床就不见了。后来,也断断续续听过夕无悔的传说。它似乎特别偏爱在雷电交加的天气出现。也有人信誓旦旦说,夕无悔是个凶悍的独眼侠客,是个邋遢的驼背怪医等等。总之,众说纷纭。反正这位神秘的城主,最爱与穷途末路之人做交易。”
“我懂了,所以你们特意来桦湖,再让老龙王兴风作浪,就是想碰碰运气。”明思令终于恍然大悟。
“对啊……”大狐狸信手从桌几上,捞过来一只烧鸡腿,闻了闻:“看来我们运气并不好。别说鸭子,连桦湖盛产的狗头鱼,都没捞上来一条。这逛了一天,也来不及打野猪烤来吃,又没网住鲜鱼,晚膳也没找落,真扫兴。”
“狗头鱼,又是什么鬼东西?”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了兴趣,她打量着澄净的碧蓝湖水:“好吃吗?”
“啊?”他望着神采奕奕的少女,都忘记了吃手中的烧鸡。
他点点头:“这鱼长着一张狗脸,有金色的鱼身,鱼肉洁白鲜嫩,用松柏枝烤了会有异香扑鼻。”
“早说啊,你们狐狸只会吃鸡,又怎会捉鱼呢?捕鱼要有诱饵,才管用。”她打量了下他手中肥得流油的烧鸡,一把夺过,然后撕了条鸡腿就扔进湖面。
“喂,鱼可不爱吃鸡,这么好吃的烧鸡,都被你这不识货的丫头给生生糟蹋了。这下好了,连鸡都没得吃。”胡琴逢心疼地望着沉入湖底的大鸡腿,哀叹连连。
“你看,真的有鱼!”明思令忽然惊喜地指向湖水中间,正激荡起层层波澜。
“真的有鱼?”他也愣住,探着头往水面望去。果然,只见一群鱼正匆匆从湖底往水面中游来,争相恐后抢食着那条烧鸡腿。
“你傻啊,还不赶紧撒网!”她恨铁不成钢,用胳膊肘撞了下目瞪口呆的男人。
后者忙不迭地抓了一张网,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少女情急之下,把烧鸡扔进他怀中,自己抢过网子,动作娴熟漂亮,一网投了下去。眼看着就能收获满满。
恰在此时,意外突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