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们本在杂货铺的暗哨里歇脚,十姑爷带着咱们正在……商议寻找夕无悔的事。”阿德用破烂的衣袖擦擦口角的涎水,眼神呆滞,似乎在艰难回忆。
“怎么,都是在找我呢?我就这么重要吗!”夕无悔叹了口气,靠在椅子里,讥笑着:“你们也想跟我做生意,为什么。难道连凡人术师都如此贪婪?”
“他们是为了我,为了能让我尽在回家!”明思令打断她,又深深瞥了一眼阿德,低声自责:“是我……害了大家。”
“不,是魔魇害了大家,不是十姑娘,也不是明姑娘。我们都希望你一直能做明堂的十姑娘,将来在做咱们的堂主。”
“你和她们不一样,也和我们不一样,但跟着你大家都高兴,心里充满了希望。兄弟们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你想回家。在咱们明堂,家人和兄弟都不能辜负……咱们愿意和十姑爷一起,送你回家呢……”阿德看着少女,傻傻地笑着。
明思令的心都被揪紧了,夕无悔却唇角一旋:“你看,他们都希望你继续做明思令,这叫众望所归。其实,你留下也好,反正阿卡卡死了,没人与我作伴。不如!”
“闭嘴,阿卡卡为了救你才死的,你还有人性吗?”明思令厉声打断貌似无动于衷的人,她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
“半人半机械,我只有理性。”夕无悔站起身来,有些蹒跚地往外走去,顺便慵懒道:“但我很识趣,就不打扰你们好好抒发对人性的感叹了,我出去给合欢花浇水。”
“十姑娘,你不开心?你也在想十姑爷吗?你放心……我会把他找回来的。”阿德怯怯道。
目视着夕无悔走出房间,明思令疲惫地叹了口气,颓废道:“你继续说吧,阿德……我没事了。”
“咱们突然就遭到了白骨妖的突袭,突然到我们几乎来不及对抗……咱们十几个兄弟拼了命,把大长老、二长老还有十姑爷,和那个明姑娘都送出杂货铺去……除了我,剩下十五个兄弟都被魔魇用白骨羽箭,乱箭射死在那里。”
阿德想了一会,便说一会,说一会,还要想一会,他说得艰难,眼泪不自知地淌了下来,染着淡淡的红色。
“他们以为阿德也死了……可我只是昏过去。他们处理尸体时,我……趁乱逃了。我顺着十姑爷留下的信号,追到了桦峰。”
“下了好大的雨啊,我终于追上了他们……我看到了,大长老的尸体。他老人家因为受伤流血过多,死了。十姑爷说,二长老突围去送信,结果……也死了。他死得更惨,尸身都被撕成了一块块的。”
“明姑娘腿脚不好,十姑爷就背着她逃,我们来到一处山崖,便是绝境。好多的白骨妖啊,把咱们围的死死的。”阿德用衣袖抹这肿胀的双眼,愣愣叙述着。
“白骨妖里,有个女的领头。她和十姑爷打起来,十姑爷不敌。明姑娘就被那女魔魇给生吞了,什么都没剩下。十姑爷杀红了眼,我们被那魔女打落山崖。我好歹抓住一根藤蔓,客十姑爷……就落了下去。”
明思令实在听不下去,她颓然地俯在桌几上,勉力用双肘撑住桌面,双掌捏住自己生疼的太阳穴,艰涩道:“真的……掉下去了?你看见了……”
“嗯……若那女魔头不信我们已死,又怎么可能放过我们。”阿德点点头,眼神茫然:“可阿德没找到十姑爷的尸体……许被人救了,也或者……被野兽吃了。”
“好了,你别说了。”明思令猝然打断他,她把热泪盈眶硬生生给憋回去。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艰涩道:“阿醒不会有事的,他一定得救了。他那么机灵,自己救了自己并不算难事。阿德,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和六神去找阿醒。”
“哦……十姑娘,你要小心。酆一量与明堂,还有十姑爷有血海深仇的……他对你一定不是真心的。他想要赤魂,他会杀了你……你别让他骗了。”阿德忽然歪着脑袋,目光炯炯说了一句话,笃定与认真仿佛与方才的呆愣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