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浮这才听人说道：
“那里不能坐，那里是土地老爷坐的地方！”
“对呀！惹了土地老爷不高兴，他就不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土地老爷还亲自下馆子吃面？
一旁有个赶镖的大胡子，见这两位面嫩又生，就顺嘴解释了两句。
“姑娘头一次来明集吧？咱们明集有个土地老爷，会在一四七的晚上来这面馆留下神纸，告诉咱们哪日有雨，哪路有灾，是咱们这些脚夫的保护神呢！”
又有人道：“可土地老爷都快一个月没现身了，今天是二十四，不知道老爷还来不来。”
“是啊，上个月他来的时候还说霍城的东夹河要发大水，我就是听了老爷的劝才没去霍城进货，保住了这条老命。”
“对啊，老爷这个月没现身，我都不敢往南去了！”
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李小浮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个大概。
总的来说就是，明集有个会看天象能卜算的老先生，天有异变的时候会来这里播个天气预报。
李小浮道：“那这土地老爷长什么样啊？”
店主端着两碗面走过来，“俺也没见过正脸，反正就穿个粗布斗篷，拄着个拐，跟路口那个土地像一样一样的！”
大胡子附议道：“对，我觉得就是土地老爷显灵，不然几十里以外下不下雨，凡人怎会知道！”
店主转身又端了碗面出来，恭恭敬敬放在了那张空桌子上。
看到碗里码着上尖儿的肉片，拖油瓶的眼马上就亮了，“那碗面的浇头也太足了些吧！”
这哪能叫浇头？这分明就是一碗肉啊，连根面条的影子都看不见好不好！
李小浮越发觉得好奇，又问向店主，“土地老爷在这儿吃面么？”
“欸~神仙哪能当着咱们的面吃饭！老爷都是把纸放下，把碗端走。明日一早碗自动就在门口了！”店主一张圆脸笑得十分知足长乐，对这位土地老爷的尊敬之情也溢于言表。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半夜吃饭的人少，土地老爷也在俺这儿吃过一次。可后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再在这儿吃就不方便了。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老爷连着一个月没现身了。”
任谁被这么一群人盯着，也是吃不下饭的，李小浮又问：“那他来了这么多次，你们就没跟出去看看他住哪儿？”
说到这个问题，店主也颇为无奈，“别看咱们明集是个大驿，可这儿毕竟不是城里，后半夜哪怕有官府马车过来，也亮不起几盏灯。你看这外面，黢黑黢黑的，老爷每次出门只要往南面林子里一拐，咱们就一点也看不见了。”
李小浮顺着门口朝外一看，伸手不见五指。
这地方近似荒野，打个灯笼都怕招鬼，确实不太方便追人。
店主又拿起抹布把那张VIP桌子里里外外擦了个遍，抬头看看天上那条瘦月亮，冲着大门长叹一声，很是遗憾，“哎，看样今天又不来了。”
想他一个茅棚面馆在土地老爷的加持下，生意越做越兴旺。穷的时候，总是不舍得放肉，害老爷吃了好几年素面。
如今生意好了，他整上一大碗肉孝敬老爷，人家却不来了。
店里几十口子人也都有些失望，子时已过，土地老爷大概率是不会来了。
于是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背包的背包，收刀的收刀，依次有序离开面馆，各自找地儿睡觉去了。
李小浮的面刚吃了一半，见人都散了，忙招呼拖油瓶往屋里靠炉子那张桌子坐过去。
拖油瓶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人色，他夹起碗里唯一的一片肉，微微犹豫了一下，放进李小浮的碗里，道：“阿浮姑娘，你说这个土地老爷是人还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