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内城英国公府上。
马林父子执下属之礼请见,英国公张维贤亲迎。
这位英国公年纪可也不轻了,头发花白,身材遗传了英公国家的魁梧,常年执掌中军都督府,京营兵权,人自然是极威严的。此时便知在大明朝出身,门第的重要性,马林虽是新晋伯爵,执的也是下属之礼,在堂堂英国公面前却也能坐的稳当,盖因马氏先祖马芳也是一代名将,功勋之后。
若换成个平头百姓出身的伯爵,在英国公面前坐的怕是没这么稳当了。
国公府邸自是规矩森严,走错一步都是失了礼数,马城安坐在下首仍觉有些压抑,这便是国公爷的威压了。马林的年纪在英国公面前只能算晚辈,在府外执下属礼是给人看的,进了内宅便要重新见礼,执晚辈礼,大明朝的礼仪之烦琐也便是如此了。
张维贤倒十分和气,笑着道:“开原伯不必多礼,昔年老夫与你父同朝为官,也算投缘,不是外人。”
马林自是不愿失了礼数,命马城上前行礼,寒暄够了才摆酒上菜。马城看着精气神十足的老国公,突然懂了,为何这大明一朝,京畿之地从未闹过兵变,答案便是眼前这位老国公了。勋贵是大明立国之本,英国公这样的勋贵之家,是永世不会背叛皇家的,勋贵,是对大明最忠诚的一群人。
在英国公面前谈兵变,便是对这老人家的侮辱,也是对忠诚的侮辱。
请了酒,张维贤笑道:“你父子好大的威风,老夫只问一句,先皇待你父子如何。”
马林慌忙放下酒杯,垂首答道:“回国公爷,先皇待我马氏恩重如山。”
张维贤满意笑道:“这便成了,吃酒!”
马城不敢作怪眼观鼻,鼻观心,拿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胸中突然热血澎湃,此刻方知忠义二字,在忠君之士心中的分量。便如同老父一般,将神宗皇帝看的比天还大,虽有些迂腐却着实感人,这便是至情至性。马城毫不怀疑若有一天起兵反明,便过不了老父亲这一关,谋反,简直便是痴人说梦。
张维贤终究是年老体衰,饭量很浅,只用了些素菜便放下筷子。马城也不敢失礼,只得看着满桌子的好菜苦笑,见个国公都战战兢兢,也不知道那些穿越众如何能做到在皇上面前谈笑风生的,兴许是神经比常人粗大许多吧。
放下筷子,马林沉吟着道:“敢问公爷,明日朝会所议何事。”
张维贤重重的喘了口粗气,冷哼道:“一干跳梁小丑,请罢矿税。”
马林有些错愕,小心问道:“国公爷,罢矿税这都议了好些天了吧,还没个章程么。”
张维贤又重重的喘了口粗气,叮嘱道:“明日早朝,你父子不可多言,只管听,只管看,不必多事。”
马林恭恭敬敬答应了,又陪着国公爷说了会话,便告辞了。出了国公府,马城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见了英国公,开原马氏便正式成为大明勋贵中的一员了,或许是多了一种从前没有的归属感,心情颇佳。老父也是挺胸抬头,满面红光,让马城心中也颇欢喜,方体会到光宗耀祖的滋味。
光宗耀祖,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的满足,尚有几分荣耀。
翌日,朝会。
五更起沐浴更衣,破晓时动身,日出时上朝,这朝会也是个体力活。走西长安街至朝房,朝钟朝鼓响时,走右掖门入紫禁城,官军旗校先进,文武百官后进,在金水桥南按照品级站班,文官站东边武勋站西边,在御道两侧相向而立,是为起居。马城的品级自然是站在武勋队列最后一排,还是特旨朝会的,跟着大队朝臣三拜九叩,也有些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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