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县之主,又何况是大灾之后,郭大用实在是没有理由精心养伤,哪怕是他跌断了腿。
于是陈牧又画了草图给木工,做了一个简易的木制轮椅给郭大用。
这一下可算是帮了郭大用的大忙了,他终于不用再躺在床板上发号施令,感激之余对陈牧的来历更多了几分狐疑。
陈牧也自然知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可这元城一副残破景象,离了郭大用再无他人可以指挥若定,调度调停。
更何况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和死神赛跑。时间现在是最宝贵的,陈牧深知这点。
经过几天的观察与考验,郭大用虽然对陈牧的来历不甚明了,但对陈牧的信任却与日俱增。
形势比人强,郭大用也只好剑走偏锋。他命陈牧做了县医丞,俸禄比二百石,月谷二十七斛。
陈牧欣然受命,一来是伤者众多,的确需要用现代医学的手段进行救治和护理;二来他也需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经过这几日的了解,陈牧也知道现在正是始建国三年,按公元纪年法正是公元11年。
当时他一心想来新莽朝,看来时间上是对上了,不过差点被淹死在水里却是始料未及的。
这刚到熟悉而又陌生的两千年前,头顶上就多了一个救命恩人郭大用,不由得他不尽全力去报答人家。
“黄金法则”说像别人对待你那样的方式去对待别人。作为学院青年优秀教师代表的陈牧自然是不能无视郭大用释放的善意和信任,所以在郭大用不能亲历亲为的地方,他就成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多了两千年见识的眼睛和耳朵。
几天下来,陈牧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县尊”。救死扶伤、赈灾放粮、加固城池、疫情防治干的井井有条、微波浮澜。
反正有范眭的鸡毛令箭在,干错了都有郭大用这个傻大个顶雷。
每天都忙到近乎子时方能入睡,早晨寅时三刻就爬了起来继续。
陈牧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但有两样事情依旧做不好,急得他满嘴都是水泡。
陈牧走马上任县医丞的第二天,就动员郭大用发布了两项政令:一个是此次水灾的死难者一律不许土葬,尸体由县署集中焚烧处理;另一个是幸存县民一律不许饮用生水,所有入口的东西必须经过高温沸煮。
然而中原大地自古受儒家文化浸染,逝者为大,颇重丧葬。
所谓“丧尽礼,祭尽诚”,只要家里有生者在世,便会竭尽全力要进行厚葬。但大灾过后,本就积贫之家能有多少财力厚葬死者,大多都是挖个土坑草草掩埋了事。
这样一来,和陈牧的初衷就大相径庭了。
陈牧倒也不是反对土葬,这个时期的华夏大地才是真正的地广人稀,随便哪儿的黄土都能埋人。
然而这次洪灾阵势如此之大,死者众多。县府周边不少未能及时收敛的尸体都已经腐烂败秽,臭气熏天,更何况偏远乡村。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腐尸收敛一处,烈火焚烧,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疫情爆发。
另外,陈牧深知,水患之后,肠道类传染病是最常见的疾病,如伤寒、霍乱、痢疾等。所以,控制好饮用水卫生就变得极其重要。
可是,这又和县民平时的生活习惯南辕北辙了。
想想也是,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存储热水的器具,还不是渴了就近找到什么水就喝什么水。
陈牧带着医工和杂役东奔西走,耳提面命,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人累了个半死,结果越来越严峻。
在他绝望的瘫坐在医馆的时候,郭大用壮硕的脑袋出现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看得陈牧直想发怒。
看着陈牧气急败坏的样子,郭大用嘿嘿嘲笑道:“医丞心怀天下,救黎民于水患之中,然非一人之力所能为也,尽力即可,尽力即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