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没有说话,心却揪了一下。
两人一起回了家。
晏婴烧了洗澡水,接着支起火堆,把盆里衣服晾在火堆旁,又从屋里搬了两个小凳,对男子道:“坐啊。”
男子走近凳子,似乎又觉不妥,把小凳拎到晏婴对面才坐下。
晏婴眯了眯眼,啧,古人就是名堂多。
两人都不说话。晏婴低下头拾掇柴火,眼睛却偷偷瞟向男子。
他穿的破旧布衣,头发有些时日未打理,脸上也脏脏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胡茬。可即便一幅叫花子打扮,都遮不住那身好皮相。
轮廓深邃,剑眉星目,两片薄唇抿出倔强的弧度。
明明也就是十八九岁的青涩模样,可他眼底却毫无生气。
她率先打破诡异的沉默:“我叫晏婴,你呢?”
男子思考了一会儿:“白曜。”
“真好听。”晏婴说,“人也好看。”
白曜:“……”
气氛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被一个声音打破——
“咕噜。”
晏婴肚子叫了起来。
算起来,她大半日未进水米了。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我饿了。”
“……然后呢?”
她两手一摊:“不会做饭。”
这倒是真的。自从她把家里锅烧坏之后,家里人再没让她进过厨房。人送外号“厨房杀手”。
“…我试试吧。”
几刻钟过后,木桌上摆上了香喷喷的饭菜。
晏婴夹了一筷子,差点当场去世。
这是什么神仙菜肴?!这么好吃?
饿了许久的胃终于满足,她吃饱喝足后,躺靠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对着白曜打了个嗝。
“太好吃了,嘻嘻。”晏婴笑起来,两只杏仁眼弯成两弯月牙,两颊上的小雀斑像夜空中的碎星。
白曜吃的很慢。他应该也是饿了许久,可不同于她风卷残云般,他一小筷一小筷的夹,一口一口慢慢的嚼,并且并不多专注于某一样菜,而是雨露均沾。
脊背挺直,动作优雅,丝毫不像个流浪人。
许是什么落魄子弟吧,晏婴想。这种仪态确实不是装的出来的,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器宇不凡。
她也不催他,就这么托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吃。
美人吃饭也这么美啊,啧啧。这要是换到她那个时空,妥妥的当红炸子鸡。
白曜知道她在看他。其实他也不是没被人看过,以往那些见过他的女子都移不开目光。只是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倒是让他有些无措了。
饭吃完了,晏婴去洗碗。她冲白曜嚷了一声:“洗澡去,臭死了。”
白曜面露羞色。也不多说,赶紧进去洗澡了。
皂角真不好用。晏婴搓了半天,手都红了,看来明天得做个肥皂了。
古代洗澡并不方便,尤其是穷人家。趁白曜洗澡的空当,晏婴把院里另一个闲置的东屋收拾出来。只是没有床,她找了一床破褥子打了个地铺。
收拾完屋子,她转身出门,撞到洗完澡出来的白曜。
他背着光,月色顺着他的轮廓氤氲出白雾,乌发如瀑,眼神清冽,气质绝尘。
月神。
晏婴脑子里只浮现这两个字。
不过她很快收回思绪,指了指身后的屋子:“你睡这屋,没床了,给你打了个地铺,过两天我再弄个床回来。”
白曜顿了顿,说:“多谢。”
“别急着谢我,你虽然长得好看,我也不是活菩萨。明天开始家里的饭归你包了,懂?”
“……懂。”
这一夜晏婴睡得倒是很踏实,白曜却一夜无眠。
翌日,晏婴起了个大早去镇上,把柜子里的绣花帕子装到篮子里。原主被赶出来后便是靠着绣工过活,村里人虽说她克夫,妇人们却很喜欢她绣的东西。这些帕子是镇上妇人们的订单。
晏婴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厮。他认识晏婴,禀报了一声便带晏婴进去了。
“晏姑娘手艺真是不错,镇上没有一个绣娘的绣工比得上姑娘。”说话的是何夫人,她是晏婴的老客户了,几乎所有带花样的东西都交给晏婴做。何夫人夫君在是青县县令,娘家又是商贾出身,因此出手都比较大方,加上何夫人性格善良,晏婴也愿意做她的生意。
“再好的手艺也要夫人看得上才是。”晏婴笑道,拍马屁果然是从古至今都避不了的套路。
两人聊了一会儿,晏婴还要去下一家,便告了辞。因来的次数多,所以也没有让丫鬟送她出去。走到凉亭边的时候,却听见小孩哭声,晏婴走近一看,竟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晏婴看着他衣服上的纹样,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男孩胖胖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尤其可爱,他双眼噙着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看见晏婴来了,赶紧擦了擦眼睛,壮着气说道:“我、我才没有哭!”
“好。”晏婴在他面前蹲下来,“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