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不想众人再乱糟糟的争吵下去,便直接问方清真:“先生有什么看法?”
幕僚方清真作为李克用的三大幕僚之一,他的意见向来为人所重视,此时语气沉重道:“十三太保之事,追其根由,还是因为他跟安王确有往来,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如今河东人心不稳,已经严重妨碍了大局,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平息事态,必须要让十三太保撤离仪州!”
李克用点头不语,陷入思索。方清真的意见很明确,必须要让李存孝回到河东。片刻后他问掌书记:“先生怎么看?”
“十三太保坐镇仪州,牵制了李晔本人和其麾下近三十万大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此时若无真凭实据,就让人去取代他的位置,只怕寒了人心,让将士们不服!”掌书记言辞激昂。
掌书记是坚持认为李存孝没问题的,他并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相信李存孝的为人品性。这无疑是有风险的,一旦李存孝出事,他现在如此为李存孝辩护,届时自己就会遭殃。
掌书记这话是不错,但他这样的人却很少,他话音方落,太原府少尹钟昧漓就接话道:“话不能这么说,坐镇全局者,必须要兼顾各方。十三太保若不能证明自己的忠心,郡王就得让其他人放心才行,否则大家不信任前线大将,谁还敢在太原呆下去?很多商队现在都撤走了!”
李克用另一位心腹幕僚附和道:“的确如此。”
方清真和钟昧漓都是德高望重,且势力根深蒂固之辈,他俩发了话也就代表了很多人的意见,政事堂里立刻一片应和之声,掌书记一派的寥寥几人,饶是有心帮李存孝说话,声音也很快被遮盖下去。
李克用这回沉思得更久,最后他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
雨水淋湿了长街,水珠在屋檐下连接成串,噼里啪啦打落青石板地面,粉碎在一个个小小凹坑里。两边屋子里出来的围观者,在屋檐下缩着身子又伸长了脖子,看向其中一间蜀茶铺子。
就在刚才一群官差冲了进去,随后里面就响起乒乒乓乓的声响,房屋也在震动,那是战斗的动静。现在战斗停止了,一滩鲜血从屋子里流出来,看样子不止死了三两个人。
围观者稍稍凑近,很快就发现屋中倒了好几具尸体,激烈的打斗破坏力很大,东西散落的到处都是,铺子几乎被拆了一半。官差跟铺子的伙计差不多同归于尽,这边只剩重伤的掌柜被制伏了丢在地上,那边两名武侯捕的捕头还站着。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袍服,其中一人还断了一只手臂,表情痛苦的靠着柜台,正在被同伴包扎伤口。
这个时候雨停了,渐渐靠近、围拢过来的人群议论纷纷,他们根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官差为何会突然来找茶铺子的麻烦,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平庸亲和的掌柜,为何具有斩杀多名官差的能力。
人群中,杨飞看了茶铺子一眼,装作不经意和好奇的模样,向店门挤过去。
没有人察觉,他眼底掠过了一抹寒冷至极的厉色。
他离开车马行进入青衣衙门的时间不长不短,这不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但却是第一次碰见棘手情况。
在这里,没有人像车马行的老伙计一样,在碰到事情的时候,喊着他“飞扬”的外号,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不再年少。从响应安王召集平卢修士效力的招贤令,决定离开车马行到青衣衙门搏个远大前程开始,他就不再受到照顾,必须一个人面对江湖险恶与挑战。
虽然他跟李晔相交一场,但他并没有攀附对方的想法。
杨飞已经靠近了门槛,他没有刻意盯着铺子里看,只是眼神迅速一扫,就将里面的情况都纳在眼底。
这间铺子是青衣衙门设立的据点,因为统管附近好几个坊区,掌柜实力不弱,地位也不低。针对这样的据点,青衣衙门会在旁边再设立更加隐蔽的监视点,平日里不出动,也不接受其它任务指派。
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在据点碰到麻烦的时候,拯救对方于危难,帮助据点人手撤离;或者在据点人手撤离不了的时候,帮他们解脱。如果前两者都做不到,那么也要将消息及时上报。
杨飞看到了浑身浴血,跌坐在地上的掌柜,对方本就已经重伤,现在更是被制伏,丧失了行动能力,连自杀都做不到。
对方地位不低,知道不少青衣衙门的秘事,譬如说其它据点的位置。
必须让他闭嘴。
掌柜是练气二层,而且是青衣衙门的练气二层,论捉对厮杀绝对强于一般修士,但连他都被制伏,可想而知两名捕头的实力,绝对不会低于练气二层。
杨飞现在也是练气二层。
原本只是张望姿态的杨飞,在靠近店门的刹那,右脚忽然在地上用力一踩,整个人犹如虎豹一般平地跃起,直接冲进铺子!
他没有时间犹豫,武侯捕的支援马上就会到。
乒乓砰砰几声短促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