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天白日的，打什么雷啊！</p>
案发地点，某人族出身的天宫神灵正撇嘴瞪眼地站起身，树杈周遭空空荡荡，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清香。</p>
吴妄抬头看了眼，开始亮堂的天空一片晴朗，刚才的雷霆摆明了就是有蹊跷！</p>
雷暴之神欠收拾了？</p>
可恶，忘记多加几十层结界了！</p>
吴妄一阵惋惜，又咂咂嘴，道心宛若雨中的湖面，铺满了细小的涟漪，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精神，通体舒泰。</p>
道袍下摆莫名前撩，吴妄念了几遍清心咒，总算暂时稳住了局势。</p>
她化作流光跑去哪了？</p>
仙识扫过，捕捉到了少司命飞回那处树屋的残影，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刚刚的情形……</p>
画面总是挥之不去，那般奇妙的触感也让吴妄满是回味，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奇异沁香。</p>
自此刻开始，注定已是要让吴妄魂牵梦绕了。</p>
“少司命。”</p>
吴妄轻轻念了声，突然想给她一个芳名，但转念一想，她终究是第二神代就存在的先天神，有了姓名反倒会让她变得普通。</p>
这般也挺好的，独一无二，天地唯一。</p>
“春天里来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p>
哼起了老家某省的歌谣，吴妄背着手，晃晃悠悠朝那树屋走去。</p>
此时想必她已是要羞死了，自是不太适合去她面前乱逛，以免让她更为难堪；但此刻是绝对不能避开的。</p>
去她视线能看到之处，哪怕只是静静站着，也要告诉她自己在这。</p>
如此，能给她一些关于彼此的安全感，避免对方胡思乱想而产生猜疑，从而让感情逆向降温。</p>
一点两人相处的小技巧罢了。</p>
树屋中，女丑的取笑声与少司命的轻嗔相映成趣。</p>
树屋外，前来参拜求子的人影络绎不绝，心底都多了几分期望。</p>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家女神此刻全然没心思施展大道，正被一股暖意包裹，久久不能从中挣脱。</p>
天宫，大司命神殿中。</p>
穿着古老战甲的流光并拢腿坐在台阶上。</p>
身着白袍的大司命不断踱步，脚底板几乎要在地面上擦出火花，面容时而狰狞时而淡定。</p>
面容狰狞时，他就不断嘟囔着：</p>
“假的，都是假的！”</p>
面容因此恢复淡定后，刚才看到的情形又会不断浮现，嗓子尖发出一声宛若凶兽的低吼。</p>
流光那张俊美出尘的面容上写满不解，仔细推敲着大司命哥哥与少司命姐姐，还有那位给他感觉温厚可靠的人族神灵，可能存在的纠葛与仇怨。</p>
但凭他第三、第四神代积累的阅历，明显无法应对这种复杂的问题，一时间小脸上满是纠结。</p>
吴妄此前忽悠……咳。</p>
此前吴妄为流光讲故事时，也详细说了他与大司命的争锋。</p>
那是近百年来，人域与天宫之战的一部分。</p>
所以，在流光看来，大司命哥哥不喜欢甚至讨厌无妄子，都是合理的。</p>
但同样的，少司命姐姐喜欢甚至觉得无妄子很不错，也是合理的。</p>
不合理之处在于……</p>
“大司命哥哥，”流光小声问，“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p>
“讲！”</p>
大司命吼了声，随后意识到自己太过粗鲁，深呼吸平复了下心境，对流光露出浅浅微笑，缓声道：“你问就是。”</p>
流光看着大司命的双眼，嗓音还是那般轻柔：</p>
“你跟少司命姐姐明显在一些事情上出现了分歧，如果你们还是站在同一个立场，那必然有一个是对的，一个是错的。</p>
如果你们都觉得自己才是对的，那大司命哥哥……你跟少司命姐姐的立场已经不一致了。</p>
是吗？”</p>
大司命并未反驳，淡定地点了点头，他道：</p>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吾与吾妹的关系也渐渐不复从前。</p>
不过你不必知晓此间内因，只需了解，吾如今是天宫第一辅神，深得陛下信任，所考虑的是维护天帝陛下的尊严、守护天宫的荣耀，以及这份我们当年辛苦建立起的天地秩序。</p>
你少司命姐姐考虑生灵处境更多一些，吾兄妹都是生灵之神，不可避免被生灵影响。</p>
她只不过是没有抵抗住这份影响罢了。”</p>
流光当下若有所思。</p>
大司命目中有一二挣扎，但这份挣扎很快就淡去，对流光继续笑道：</p>
“你这次醒了，就多活动一段日子吧。</p>
有件事吾想告诉你，但你需冷静，莫要着慌——天地封印并不牢固，烛龙今后有可能杀回来。”</p>
流光怔在原地，那双瞳孔骤然放大，浑身都在轻颤，那小脸上已经没了血色。</p>
有些时候，杀父仇人带来的不只是仇恨，或许还有极度的恐惧。</p>
大司命并未多说，继续来回踱步，目中满是思索。</p>
那个无妄子！</p>
休想如此轻松就骗走吾妹！</p>
看样子，自己必须给这个无妄子找点事干了。</p>
……</p>
清晨的小事件之后，吴妄与少司命碰面，已是正午时分。</p>
树屋的木门拉开，少司命穿着一袭黑色长裙漫步而出，抬头就看到了丈外站着的身影。</p>
她本以为自己能淡定，但一颗芳心却有些不听使唤，莫名泛起了某种异样。</p>
与吴妄目光刚刚相接，少司命就已慌了心神，唰地转身看向屋内。</p>
正躲在女丑怀中的小茗忍不住歪了下头，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爹爹！”</p>
吴妄眯眼笑着答应：“哎，过来爹爹抱。”</p>
“咯咯咯！不要！妞妞舒服。”</p>
小茗往女丑怀里拱了拱，对着吴妄一阵傻乐。</p>
少司命有些手足无措，小声说着“茗儿你衣领歪了”，抬手帮小茗整理小仙裙。</p>
‘诶？’</p>
女丑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p>
妞姐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事！</p>
当下，女丑瞧了眼吴妄，看到了吴妄眼底的笑意，心底已是明白了大概，抱着小茗轻轻拍了拍。</p>
女丑笑道：“小茗呀，你不是说想钓鱼吗？咱们回天上钓鱼好不好。”</p>
“好呀好呀！”</p>
“少司命大人，”女丑抱着孩子微微欠身，“那我先带小茗回去了。”</p>
然后不顾少司命目光中的求救以及手指的拉扯，妞姐毅然决然地抱着小茗走出树屋，走出一条通天大道，驾云朝天宫而去。</p>
少司命：……</p>
小妞到底是谁的属神！</p>
“咳，咳咳！”</p>
吴妄清清嗓子。</p>
少司命咬了咬嘴唇，又感受着周遭那无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此刻也只得尽力保持淡定，慢慢转过身来。</p>
她不敢去看吴妄，只是道：“咱们也该回去了。”</p>
“好，”吴妄点出一朵白云，站在了角落的位置，将三分之二的区域留给了少司命。</p>
少司命颔首致谢，提着裙摆边缘轻轻跳了上来。</p>
这朵白云追着前方的云彩而去，最初飞的还算迅捷，但进入天宫最下方的数层结界后，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p>
吴妄与少司命各站云朵一端，相隔也不过三尺之距。</p>
吴妄扭头看着她，她却低头看着云，侧脸与脖颈与锁骨凑出了一幅绝美的画卷。</p>
“哎。”</p>
他有些随意地打着招呼。</p>
“嗯，”少司命轻轻抿了下嘴，两人周遭已多了数重神力结界。</p>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问自己此前是不是唐突了，更不能说此前多有冒犯。</p>
少司命这般性格太容易害羞，有时候话赶话，就容易让彼此产生误会。</p>
更何况，吴妄看她此刻这模样，也不像是心神稳固的状态。</p>
故，吴妄仔细斟酌之后，向前迈出半步。</p>
能见少司命身子轻颤，似乎是本能的想要躲避，但又强行稳定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