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妄却是忍不住暗自嘀咕。</p>
若是自己搞定了天地大局，弄死了帝夋、搞掉了烛龙，找地方退休养老了，一家人不可避免的生活在一起，那她们几个……</p>
应该不会打起来。</p>
不，是肯定不会打起来！</p>
那会不会有婆媳矛盾？</p>
上辈子没机会体会男人谈之色变的婆媳矛盾，这辈子莫非要享受数倍的‘快乐’？</p>
吴妄突然想到，自己也该想想办法，让父亲大人活出先天神的寿岁，在今后完美牵扯母亲大人的视线。</p>
当然，给熊悍老爹增寿的计划，吴妄没去人域之前就在考虑了。</p>
尽孝罢了。</p>
……</p>
在大长老的安排下，帝下之都迅速出现了有关‘反春联盟’的话题。</p>
只是涉及到太多先天神，敢讨论此事的帝下之都生灵着实不多，只是在一些强神的神界中有所传闻。</p>
但这已经足够了。</p>
散播此传闻，是吴妄为了给自己的行动增加合理性，避免暴露一些深层次的隐秘。</p>
云中君、东皇钟、天道。</p>
此三者现阶段绝对不能暴露，暴露的风险必须压在最低。</p>
吴妄并未多耽误，前后等待了不过小半天，就径直去了天宫最高处的神殿，直面帝夋的身影。</p>
“前辈，”吴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需去东南域一趟，几日就可回返。”</p>
帝夋坐在那天帝宝座之上，听闻这般消息似乎并未有什么意外。</p>
“去东南域？你这囚徒做的是不是太过随意了些，想去哪就去哪，旁人若是问起，这该如何应对？”</p>
“前辈说一不二，旁人问就问吧。”</p>
吴妄撇了撇嘴角，缓声道：</p>
“我其实也不想行这般冒险之举，刚在天宫站住脚、还未来得及施展抱负，若是被那些先天神抓住把柄，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这般发难的机会。</p>
所以，我出发前，才来禀告前辈，并想在前辈这里讨个东西。”</p>
“想要何物？”</p>
吴妄道：“前辈的令旨，派我去东南域随便做点什么就可。”</p>
帝夋目中流露出几分玩味，反问了句：“你为何这般笃定，吾会付出于众神处折损威信的代价，给你这道护身的令旨？”</p>
“咱们之间就别卖关子了前辈。”</p>
吴妄向前几步，抬头直视着帝夋：</p>
“若小岚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会放过那些闹事的先天神。</p>
若前辈觉得，在烛龙杀回来时窝囊的归隐是上上策，那不如现在就打破天地秩序，也不必让我努力去调和天宫与人域的关系。</p>
我虽没有母亲大人那般果断，但我珍视之人，绝不可出什么意外。</p>
这是我陪两位前辈玩这场博弈游戏的前提。”</p>
“泠小岚？可是那个天衍圣女？”</p>
帝夋笑道：</p>
“吾对她倒是印象颇深，是个不错的姑娘。</p>
你此去东南，不如就光明正大将她接来天宫，吾赠其神位、赐其永生，于天宫中做你的左膀右臂，你与她和少司命在天宫长相厮守，为人域生灵做个表率，何尝不是一件美事？”</p>
吴妄默然不语，只是抬头凝视着帝夋。</p>
帝夋嘴角带着微笑，与吴妄对视了一阵。</p>
不多时，帝夋主动开口，轻叹道：</p>
“你还是对吾存了太多戒心。”</p>
“前辈您误会了，”吴妄淡然道，“此事还是要考虑小岚自身之意愿，我替她做决定是不妥的。”</p>
帝夋摆摆手，指尖绽出一团神光，其内包裹着金色的布帛。</p>
布帛飞落，吴妄双手接过，摊开看了眼，上面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字眼，但秩序大道的道韵、天帝的印玺、天帝的气息，三者俱全！</p>
帝夋道：“理由自己编，莫要太嚣张就可。”</p>
吴妄：……</p>
真不怕他直接在上面写个【传位】？</p>
低头、拱手，吴妄朗声道：“多谢前辈照拂！我这就出发前往东南域了！”</p>
帝夋笑道：“不如让流光神送你一程。”</p>
“不用，”吴妄道，“我让人域在中山边缘安排了挪移阵，还是穿梭乾坤更方便点。”</p>
帝夋嘴角抽搐了几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甩手将吴妄直接赶出了神殿。</p>
恼了，看，这天帝恼了。</p>
吴妄于殿外含笑拱手，左手端着那布帛，昂首挺胸地驾云朝逢春神殿落去。</p>
他这般大张旗鼓，其实也是给那个反春联盟施压。</p>
若仅凭天宫中的这点动作，就能让那些先天神放弃在东南域的布局，那其实再好不过。</p>
但凭吴妄对这些先天神的了解……</p>
不把他们打疼，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会变本加厉地折腾。</p>
若他们敢直接偷袭，此行非要弄死几个不可！</p>
……</p>
初入夜，逢春神殿中。</p>
洒满了月光的窗边，两道身影静静相拥着，已这般持续了片刻。</p>
少司命主动松开了吴妄的腰身，轻轻推了他一下，嘴角带着轻轻的微笑，面容上的红晕却越发浓郁。</p>
“快去吧，莫要耽误太久。”</p>
“嗯。”</p>
叮嘱的话已说了许多，再说就显得有些婆妈了。</p>
吴妄对少司命拱手做了个道揖，少司命抬手扶着胸口，对吴妄低头还礼。</p>
“路上小心，若遇危险，就将那木偶拿在手中用力摇晃……”</p>
“嗯，”吴妄点点头，又扭头看了眼在远处房中与女丑笑闹的小茗，轻轻吸了口气，身周环绕点点星辉。</p>
右手握住了连鞘的星辰剑，吴妄身形一闪，化作银白流光消失在窗边。</p>
少司命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凝视着夜空中多出的那颗星辰。</p>
夜风拂过，她那柔顺的长发轻轻飘舞，俏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微笑，但这微笑很快就化作了微微叹息。</p>
她从未体会过如此繁杂的情绪。</p>
却又对这般情绪有些沉迷。</p>
于是，她十指交错做祈祷状，长长的睫毛彼此贴合，对着星空许下了自身的祝愿。</p>
仿佛有歌声自夜空飘来，唱的是清雅，亦是柔情。</p>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p>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p>
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兮愁苦？</p>
——《九歌·少司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