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纹顺奇怪道：“哟，你还会板？”</p>
“师爷，我哪里敢说会，只是师娘在家练手艺的时候，我搁旁边瞧过几回，连皮毛都不算。”唐云风微笑着解释道。</p>
张纹顺一拍大腿，笑道：“哈哈，一个不会唱，一个不会敲，刚好让我们听一版歪唱《剑阁闻铃》，这个好玩，弄出来看看。”</p>
老爷子的地位可不一般，他一表态，郭德刚也笑着点头。</p>
这机会就算是成了。</p>
后台的烧饼机灵，一瞧动静，赶紧把鼓往台前搬。</p>
只是郭德刚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p>
自己大徒弟的主意，老爷子帮的腔，跟前这爷俩一唱一和的，他能听不出来？</p>
其实这些都没所谓，他更好奇的是，一向稳重的唐云风，为什么会对这个考生如此上心？</p>
半晌琢磨无答案，一言不发往下瞧。</p>
不时，台上和台下都准备齐全。</p>
唐云风没有犹豫，左手执小木板，右手一根鼓键子。</p>
木板击节为先，鼓键子打鼓跟上。</p>
咔咔咔……咚咚咚咚咚……咔……</p>
板眼一来，张贺伦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p>
对。</p>
就是这个节奏，就是这个感觉。</p>
当即，张嘴再唱：</p>
马嵬坡下草青青</p>
今日犹存妃子陵</p>
题壁有诗皆抱恨</p>
入祠无客不伤情</p>
……</p>
这下口音依然在，但听起来感觉舒服了许多。</p>
“板眼”的作用，在京韵大鼓表演中可太重要了。</p>
素来有“字是骨头，韵是肉，板是‘老师傅’”的说法。</p>
什么叫老师傅？</p>
就是走在你前头，帮你引路的那人。</p>
老艺术家能耐大，即便手中无板，可心中有板，这叫“心板”。</p>
甭管什么场合，随时随地，都靠心板统领尺寸节奏。</p>
但年轻人哪成？</p>
没有板眼，便好似无头苍蝇似的，四方乱撞，彻底放飞自我。</p>
现在有了唐云风的板眼引路，张贺伦唱词拱嘴，顺口而流，多少便有了几分意思。</p>
而且找准了腔调，连带唱功都得到了几分体现，这让考官们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偶尔还能点上一下头。</p>
郭德刚心里有数了，于是不再看张贺伦，反而一直看着唐云风。</p>
瞧瞧。</p>
瞧瞧他这动作熟练的。</p>
这哪里是“连皮毛都不算”，完全是已经入门的水平！</p>
郭德刚就是再傻，都琢磨过味儿来了。</p>
手艺是不可能平白得来的。</p>
他们娘俩，指定趁自己不在家时，单独练过。</p>
而且次数还不少。</p>
王慧少年成名，曾经还受过骆大师的亲自指点，这能耐，这水平，郭德刚自然是清楚的。</p>
交待一点难为情的事情。</p>
他自己当年改编各种曲子时，也没少受妻子指点。</p>
对于传统曲调、旋律的把握上，她绝对得算德芸社第一人。</p>
跟少林寺的扫地神僧一样，是隐藏在幕后的高手。</p>
徒弟练手艺，他这当师父的自然高兴。</p>
可郁闷就郁闷在。</p>
这娘俩为啥要瞒着自己呢？</p>
被当外人啦？</p>
自己可是他正经八百的师父，这俩人是不是很过分？</p>
郁闷归郁闷。</p>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王慧的主意。</p>
对上她，自己还能怎么着？</p>
心累。</p>
不过嘛。</p>
哼，臭小子，等着吧，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p>
唐云风正击打着板鼓，浑身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发凉。</p>
扭头，正好瞧见自己师父欣慰的目光。</p>
聪明如他，直接下了判断：有危险！</p>
果然呀，替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p>
他扫了一眼台上张贺伦，心里无声的叮嘱道，努力点吧，骚年！</p>
同时，他又在心里呼喊着。</p>
师娘，我们的事情暴露啦，快来救命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