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相托(1 / 2)

 张潇听糊涂了。()从前到后都是自己下的决定,他为什么说是瞿英放自己进来的?想起今晚心绪反常地烦躁,张潇忽然猜到,难道瞿英会那传说中的什么蛊心之术,暗中操纵了自己的神智?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时小皇上回身吹熄了桌上的烛台,在黑暗中道:“请教壮士高姓大名。”张潇道:“在下姓张名潇。”他却留了个心思,没有说出自己的师承门派,以免招来灭顶之灾。

小皇上道:“张壮士,请坐罢。你我今日,也不必拘泥君臣之礼,只以你我相称便是。”他自己先在桌边一张锦榻上坐了,张潇后退两步,在一张矮凳上坐下,暗地里调匀呼吸,加速身体的恢复。面前的这个人是当今天子,深藏不露,城府和锋芒掩得极深,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张潇不禁有点惴惴。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该死的人,这条命能活到现在,都是赊出来的,还有什么好怕?胆子又大了起来。

小皇上道:“瞿总管胆大心细,武功又高。他之所以容你进我房间,是有一事相托。”张潇道:“什么叫‘他容你进我房间’?请皇上明示。”小皇上道:“你摸摸你手中的那个剑柄,上面残余的剑身,不足半寸。”张潇道:“是这样。他手中宝剑甚是锋利,两下便把在下的剑斩为三截。”小皇上道:“寻常人若是用利刃宝剑斩断对方兵刃,应是从半腰里下手。他出了两剑,那么你的剑身应该还剩下四分之一才是。”张潇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只不知瞿英为何如此?

月亮慢慢转过半空,清辉逐渐从窗子的缝隙中渗透进来,屋子里也不算完全的漆黑一片。张潇是习武之人,耳目比常人聪明敏锐,很快便适应了房中的黑暗。他偷偷观详面前的少年天子时,忽然发现他一只手捏得紧紧地放在膝上,另一只手伸在桌子下面,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张潇暗道:“他也挺紧张的。不错,他以天子的尊贵,同危险的江湖剑客同处一室,自然要处处小心地戒备着。那桌下暗藏着的,应该是匕首之类的防身器物吧。”想到人与人之间无法完全接纳信任,又想起父亲曾说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由心灰意冷,兴味索然。

小皇上却没发觉张潇的异状,自顾自道:“瞿总管忠心耿耿,担心朕的……我的安危,肯定不能让壮士你手持兵刃进来。若我猜的不错,他应是带着护卫追了你好久吧?其实宫中侍卫之强,尤胜京中金领捕快,诛杀十倍于己的敌人也非难事。我听远远近近的闹了好久,那便是瞿总管故意放纵以请君入瓮。依我看来,你并非是心存恶念的奸邪之人,而是一心扬名的单纯少年罢了。太祖太宗时候,皇城里都有刺客出没过,那些刺客,竟然有几个后来成了在野的不世名侠,这个榜样可不好。”

张潇听对方说话的口气,依然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心中暗叹了一声,道:“到底有什么事可让在下效力,皇上请说。”小皇上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壮士帮我传个话。今夜先好好歇息,明日再说吧,你在这里耽一天,明晚再走,当可无恙。”张潇自打进了这个房间,身上一刻也没有舒服过,也无心追问,只是缓缓吐纳,专心运转内力。

过了一会儿,张潇心宇澄澈清静,逐渐感知周围自然,发觉小皇上呼吸沉稳悠长,一直坐在桌边未曾动弹,不知在思索什么事情。而门后的卧室里还有一个人,呼吸细微娇弱,应是女子无疑,不知是哪个嫔妃,难怪那时小皇上要先扯过屏风将门掩住,才肯重燃灯火。

房间里一片静谧,一只蚂蚁爬过的声音也能听得见。忽然内间里的女子轻轻呻吟了一声,呼吸粗重起来,好似极为痛苦。小皇上几步赶到房内,伸手入被握住那女子的手,轻声道:“又来了么?”关切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那女子也知外人在场,有点羞怯的意思,但总是忍耐不住,难以像之前那般安静。张潇浑如不觉,一声不响坐在原处。小皇上急道:“朕去宣太医!”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把脚步生生停住,看了看张潇,面露难色。

张潇慢悠悠道:“皇上请便,我依先前躲在窗下便是。不过依在下之见,即使太医前来,恐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小皇上奇道:“你如何得知?”张潇道:“否则你刚才不会说‘又来了’。”小皇上长叹一声道:“确实如此。我也懒得搭理那些人。”话虽这么说,可是床上那女子愈加凄楚,忽听“哧”地一声响,床单竟被她扯破了。小皇上心如刀绞,又要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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