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雷动。
华之扬赶返城墙,看到对方至少有一半攻城楼车、挡箭车和投石车陷在火海里,舒了一口气后下令道:“我们轮班休息,怎都可以握过这三天的。”
罗宾、布鲁克等此时对他已是心服口服,同声答应。
“轰!”
擂木像怒龙撞击在城门处,发出震耳欲聋的一下巨响。
敌人又猝然发动另一次狂攻。
在墙头一角倦极而眠的华之扬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睡前本是完整的墙头露出一个塌陷的缺口,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的光,耳内贯满喊杀声、投石机的机括声、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尖响、石头撞到地上或墙上的隆然震声。
“哗啦啦!”
华之扬不用看也知这一声是滚热的油倾倒到城墙下的声音。他长身而起,左手一挥,捞着一枝不知由哪里射来的冷箭,沿墙头朝主城门方向走去。
守城军民正在来回奔走抗敌,人人眼睛血红,脑中似是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来进犯的敌人堵住和杀死。墙头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但谁都没空闲去理会。
天上密云重重,星月无光。墙头火把猎猎高燃,染得一片血红,眼前所见有如人间地狱。
假若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该是摩罗军大举攻城后的第八天。敌人的兵力在不断地增加,又对其他城门假作佯攻,以分散他们的兵力。
他和罗宾等人不眠不休地指挥着这场惨烈的护城之战,身上大小伤口已经不下三十处,幸得青木之法的疗伤和恢复奇效才支持许久,到刚才实在支持不下,才假寝半刻,岂知一下子就睡着了。
战鼓骤响,他已有点分不清楚来自何方。
“轰!”
今趟又是擂木撞在城墙的声音,脚下似是摇晃了一下。
“砰!”
一座楼车刚在前方被推得倾跌开去,连着上面的摩罗军士兵倒在城外地上,也不知跌伤压伤了多少人。
箭矢雨点般交射着。
华之扬来到布鲁克身旁,布鲁克朝他瞧来,眼内满布红筋,把他扯往一旁道:“这次糟了,恐怕捱不过今晚了。”说完又指着远处道:“那边的城墙被撞破了一个缺口,我们全赖沙石堵塞着,牺牲了很多兄弟,我看陈松该快要亲自出手呢。”
旁边的罗宾皱眉道:“妇孺不是全离城了吗?我们为何还不撤走。”
华之扬苦笑道:“城中仍有这么多军人你说要走便走得成吗?不要看现在人人奋不顾身,只要撤退命令发出去,包保他们争相逃命,乱成一团。更何况我们和摩罗军已结下解不开的血仇。在他们乘胜追击下,我们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儿。现在只有比比耐力,看谁捱不下去,唉!照我看都是我们捱不下去居多呢!”
华之扬纵目四望,守城的铁血城军民,在对方日以继夜的猛烈攻势下,已变成伤疲之师,若一旦被敌人突破缺口,攻入城内,由于双方仇怨甚深,敌人势必见人便杀。在这种情况下,以自己的性格,怎都做不出舍他们而逃的事来,最后结局就是随这里的人一起壮烈殉城。
此时有人仓皇来报:陈松的主力大军开始移动了。
华之扬心中叫苦,硬着头皮登上哨楼,罗宾、布鲁克也都到了那里,这时人人脸色凝重,像是预见到末日的来临。
攻城的都往后撤开,让新力军作新一波的强大攻势。
城墙外的原野尸骸遍地,似在细诉着这八天八夜来惨烈的攻城战。广阔的城野火光点点,漫无边际。
战鼓号角齐鸣,马蹄车轮声,响彻天地。
华之扬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暗自苦笑,到今天他才明白到作为一个战场统帅是多么的不容易。
罗宾沉声道:“陈松现在把所有军力均集中到这边来,估计兵力达八万人。而目下我们的人全加起来只在一万人间。敌人以八倍的兵力攻打我们,以眼前的形势,我们很难捱过今夜了。”
哨楼顶忽地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各人衣衫飘扬。
华之扬仰首望天,只见乌云疾走,徐徐道:“假若天公作美,下一场大雨,究竟对哪一方有利呢?”
众人同时剧震,学他般望向夜空。
布鲁克道:“那我们就有救了!”
话犹未已,一道电光划破天空,照得各人睁目如盲,又再一声惊雷,把战场上所有声音全遮盖过去。豆大的雨点照头打来,由疏转密,不片刻变作倾盘大雨,千万火把逐一熄灭。
华之扬仰天长笑道:“感谢老天爷,因为你老人家尚未要亡我华之扬,只要我能躲过陈松的亲身追杀,终有一天铁血城会回到我华之扬手里来!”接着大喝道:“这场仗我们已输了,立即分批撤退,我押后,拼死保护你们安全离去。”
众将见华之扬义薄云天至此,无不心头感动。
华之扬冷喝道:“还不即走,谁有把握去接陈松的‘气贯长虹’?”
众将全体跪下,拜了三拜,才领命去了。
雷雨交加下,华之扬衣衫尽湿,却仍仰天长笑,说不尽的豪情壮气。<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