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另一个更加明亮的光点出现在萨沙边缘的位置，同样开始往外扩散。</p>
郁飞尘想到了什么。</p>
或许，这场景代表他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p>
扩散渐渐停止的时候，灰黑色地图中有了显眼的金色部分，大约占了八分之一。</p>
“核心位置占领成功。”</p>
“转化开始。”</p>
接下来，地图看上去不再变动，但是郁飞尘离近观察，发现已有的金色线条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肉眼难以观察到的速度缓慢侵蚀着其它部分。</p>
如果时间足够长，想必，整个世界就会完全被这柔和辉煌的金芒所覆盖。</p>
这时，提示声再度响起。</p>
“战争胜利。”</p>
“请选择信徒。”</p>
周围场景一变，雾蒙蒙的，是现实的场景，但所有人都静止了。</p>
金发，白松，护士，老会长。</p>
进入永夜之门前，那个声音曾对他说“全心全意追随你的，应被带回。一次历险，带回一个。”</p>
但是，郁飞尘意识到他并不能随心所欲挑选信徒。</p>
首先，很多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想做之事，而他欣赏这种人。譬如安菲，譬如金发。</p>
金发不仅已经做了参军的决定，也有在意的亲人。</p>
白松也有想做的事情，但他似乎做不到了。</p>
他走到了白松的身边，这孩子如果作为他的队友，未免显得各方面都有点普通，但和这世界的其它人相比，又显得很不错。</p>
算了。他想。</p>
往事已经尘封在记忆中，但他自己在刚进入乐园的时候，相必也不是样样精通。</p>
他看向白松，静止的场景中，白松忽然动了，睁开了眼睛。</p>
“白松。”他说。</p>
白松迟疑着回他：“……郁哥？”</p>
“以后打算做什么？”</p>
“不知道，”白松说，“我没有其它亲人了，腿也没了。”</p>
想了想，他又说：“等习惯了没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p>
郁飞尘想带白松走。</p>
但是，该说点什么？</p>
虚幻的场景，仿佛让他整个人的神智也陷入一片虚无的梦幻中。</p>
他思维陷入前所未有的涣散。忽然想，当初，你又是怎么来到了乐园，加入其中？</p>
你从何而来？</p>
你被谁带来？</p>
他记性不好，过往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片空白。</p>
不是因为擅长遗忘，而是因为习惯了不回想。</p>
随着心中的疑问，仿佛浓白的迷雾被渐渐拨开——</p>
溺亡的窒息感漫上全身，他全身都在海水里，并且不断下沉。或许是阳光直照，海面上，透出晨曦一样灿烂的金色光晕。</p>
飘渺的声音，隔着蔚蓝、光明的海水，像是从尘世之外传来。</p>
“跟我走吗？”</p>
那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的下一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对白松重复了一遍：“跟我走吗？”</p>
白松满眼迷茫，然后张嘴，问出了那个当初他也问出了的问题。</p>
“——去哪里？”</p>
“去……行经险地，九死一生。”</p>
“归未归之地，救未救之人，赎未赎之罪。”</p>
“直至葬身永夜。”</p>
“或与世长存。”</p>
“……好。”</p>
白松的应答落下。天旋地转。</p>
熟悉的，温柔欢快的接引女声在郁飞尘脑中响起。</p>
“永夜49314已完成。”</p>
“回归通道开启，10，9，8，7，6，……”</p>
倒数开始了。他环视四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p>
人们在欢笑，庆贺，一切都是胜利在望的气氛。</p>
这个世界，也即将成为过去了。</p>
如果说唯一的遗憾——</p>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茶几边摆放的一张报纸上。</p>
那是联合会一直在想尽办法搜集的，黑章军的内部报纸中的一份。</p>
报纸并不引人注目的一角刊登了一则消息。</p>
因身体不适，上尉安菲尔德现已辞去所有职务，情况未明，将持续关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