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Y县龙苍沟的开发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官方的宣传做得有声有色,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宣传工具,竭尽所能地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宣传战役,务必要使这次开发达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地步,让全社会都来关心和支持这项工作。
开发公司的拆迁做得有条不紊,只要把拆迁协议一签,补偿金立马到位,工程队马上进场开始拆迁和挖掘。其工作效率之高,执行力之强,经济实力之雄厚,开发态度之坚决,开发公司这一系列的表现,是当地政府始料未及的,也是以前所接触的开发公司中难得一见的。
总而言之,一系列的工序都按计划进行得井井有条,大家对这一次的开发都给予了无限的厚望,充满了无比坚定的信心。
老场镇已经全部拆迁完毕,新村安置点也已经全部建好,刘家老宅周边更是被挖得面目全非,乱坟岗不仅被夷为平地,而且还被直接捅了个底朝天。
这天上午,公司总部请了一个高级规划设计师,来龙苍沟现场考察指导,此次考察全程都是由藏懂的私人秘书赵主任亲自陪同,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与之相接触,连苟峰也只有远远地站在一旁,听候差遣的份。
这个规划设计师中等身材,头上戴着一顶休闲帽,帽舌压得很低很低,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遮完了整张脸,穿一件长长的风衣,神神密密的样子,一路上不跟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他先后看了老场镇、刘家老宅和坟地三个点位后,好像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收获。那个规划设计师看了大半天,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和叹息,也没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想法,好像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根根的鸡肋,根本就提不起他的兴趣,或者根本就不值得他去研究一样。
于是他们又追寻着李子木等人的行踪,专程来到了李子木他们进山前下车的地方进行踏堪。那个规划设计师一下车,先看了看这里的自然风光,再研究了一下这里的山脉走向。当他看到这付近的几幢居民位置优越,选址讲究,建筑也具有非常独特风格以后,他突然间好像找到了灵感,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待其他人下车,便一个人匆匆向前走去。
特别是看到那汪从地下冒出来的清泉时,那个设计师更是兴奋得不得了,他像个孩子一样欢快地跑了过去,蹲下身子,用双手掬起一捧清泉,美美地喝了一大口,就像是在喝琼浆玉液一般的陶醉。
足足过了有两分钟,他才睁开了那双写满了满足感的双眼,仔细看了看那汪清泉下面的细沙。他好像又有了新的发现,随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抓了一把沙子在手里,仔细地端详了起来,他的动作就像是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一样严肃认真。
沙子里好像有一些细微的骨粒和金属粉末,这一发现非同小可,他的脸上随即闪过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接下来他收起了放大镜,拿出身上的采样盒,把那把沙子装了进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地走开了。
接下来,他们又沿着水脉流来的方向,往山坡上走了好长的一段。到后来,他还拿出了身上携带的罗盘等相关仪器,对这一片的山水岗梁都进行了详细的解剖,对这一片的花草树木也进行了仔细的研究,甚至于田里的淤泥和河沟里的卵石,都成了他重点研究的对像。
站在后面的山梁上,刚才他们看到的那江清泉和那八九户人家尽收眼底,那几户人家相隔并不是很远,之间都有古老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相连。人家、清泉和青石板小路一起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案,就仿佛是一只归巢的凤凰,翼下护着一只刚刚产下的卵。
那个规划设计师,掏出手机来,对着眼前的图案,照了几张照片,然后便叫上了事先联系好的向导一起进山去了。他们重点考察了山间的水系分布和几个大湿地的水流方向。特别是在金船银船湿地周围,他们更是下了大力气,花了大把的工夫,不仅把每一条水脉的走势都在专用的地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把湿地下面的淤泥都挖了起来,做好了标记一并带走。
当他们一行人从山里出来的时候,一个个步履蹒跚,一身疲态尽显,他们衣衫褴褛,泥浆满身,就像是刚刚从藕田里爬起来的采藕工人,又像是刚刚走出草地的红军将士一样。
那个规划设计师脸上尽是失望沮丧的表情,看来进山去踏堪的成效不甚理想,根本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换一下身上的衣服,便叫来了专门负责接送他们的车辆。
两人连正面的照面都没有给苟峰打一个,更没有说过一字半句鼓励安慰的话语,坐上车后便扬长而去了。留下苟峰一人孤独的背景,站在落日的余辉下,面对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机械地挥着他那双短促而又肥厚的手掌,此时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苟峰接到了总部下发的文件,文件里明确要求:“要调整项目开发的重心,要依托银船湿地下面的那汪清泉,做一个温泉开发的项目,再以温泉为核心,把整个区域做成康养、旅游、度假于一体的康养旅游试范区。”
总部要求项目现场负责人,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当地政府做好汇报,务必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尽快完成项目的征地拆迁和大面积的开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