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然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她连忙用小手扇了扇,怎么这么臭?蓦地记起房中被她绑着一个人,心下一惊,他该不会是死了吧?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她突然感到从头顶凉到脚底,全身发寒,连忙跨过门槛奔了进去,一手掀开珠帘,当她看见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时,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一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失声叫了出来。
床上的男子手脚仿佛从被天蚕丝缚住的地方截断了一般,在那一圈已凝固的血块之中又冒出了缕缕鲜红,杏黄的床单上晕染了一大片新旧不一的暗红,男子的身体消瘦得似乎只剩一件衣服包着骨头,两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因了汗水的浸渍,脸上的妆容早已花了,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上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青黄。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子然感觉到自己的两腿在打颤,她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但她并没有想要他死,怎么会这样?她是太过份了么?
“来人!”
“公主!”一个小太监听见公主不同寻常的声音立即奔了进来,当他看到床上的男子,几乎忍不住当场呕吐。
“去把项钰叫来,不,是请来。请他马上过来,快!”子然的语气中有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惊慌和恐惧。
“是,公主。”小太监应了一声,撒退就跑了出去,他一刻也不敢在那房间多呆,天哪,这个恶魔公主一点也没变,她还是和原来一样狠毒。
子然颤抖着慢慢走上前,越靠近床她的心就跳得越快,简直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短短十来步,她却走得异常艰难,一步一步地挨到床前,伸出手,想去给他解开天蚕丝,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镇定了一下心神,手伸到那已变成紫色的手腕上,却发现天蚕丝被血痂凝住了。
“来人!”
“公主。”喜儿走进门,看见眼前的景象,脸刷地一下变成了惨白,惊疑地看着自家主子。
“快去打点开水过来,还有拿条毛巾,记得装开水的盆和毛巾都用开水烫两遍。”子然恢复了冷静,沉着吩咐道。
“是,公主。”喜儿转身后连忙捂住嘴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喜儿端着一盆热气腾腾地开水走了进来,子然将手伸进盆中去拿毛巾。
“公主,烫……”喜儿忙惊慌地提醒,然而她说得晚了,子然已经将毛巾从水中拿了起来,将毛巾展开抖了抖,热气便散开了,子然将毛巾稍稍拧干了一些,轻轻擦试璇晔手上凝住的血块,当血迹完全擦掉时,竟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而天蚕丝已经深入了骨头中,可见他先前经过了怎样激烈的挣扎!
子然的心中蓦地一酸,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搅住了她。
喜儿端着盆的手微微地颤抖,连忙垂下了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子然正欲去解开天蚕丝,这才发现天蚕丝被人动过了,子然看了璇晔一眼,想是有人来救过他了吧。只不过这天罗结,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一个人能解开。
子然手法熟练地解开了天蚕丝,快得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将天蚕丝取出来,白骨上留下一条细细的缝隙,竟是切入骨头三分,这七天来他受了怎样的苦楚,几乎是无法想象。
子然的眼圈一红,不知为何竟落泪了,这分明是她种下的果,这眼泪流给谁看?她连忙抬手用衣袖擦去了眼泪,却不提防有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入了白骨的裂缝中,那枯涸的白骨仿佛突然被浸润了一般,子然并没有留意,她将毛巾浸入金盆中,血红浸染开来,一盆清水立即染成了红色,一块块地血块漂浮在水中。子然将毛巾拧干,让喜儿去换盆水来。
等将所有的天蚕丝解开,子然的额上已出现了一层薄汗,喜儿打来一盆清水,让她净了手,刚将手擦干,小太监便领着一身玄衣的男子到了。
“项钰参见公主。”项钰对子然揖了一礼,当他看到床上的男子时,眸光闪了一下,俊脸蓦地阴沉了几分。
“你快给他看看!”子然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一样。
项钰走到床前,伸手探了一下璇晔的鼻息,例行地打算把一下脉,却发现这一步可以省了,血肉连筋都断开,还有什么可把?见皮肉断开处仍有丝丝鲜红渗出来,看样子还没死透,或许还有救,身为医者,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能放过,“公主,此人在下带回幽然居。”
子然看到他沉重的脸色,心也跟着一沉,先是随意应了一下“恩。”接着反应过来可能还有救,连忙道“好。”
项钰将床上的男子抱起来,子然的眼睛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这妖男现在又脏又臭,府中的宫女太监见了他都忍不住想呕吐,却不见他皱一丝眉头,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冷面医生刮目相看。
子然吩咐喜儿让人把房间收拾一下,便跟在项钰身后。
一路上宫女太监纷纷闪避,看到璇晔公子如今的惨状,他们才明白,公主从来没有改变,近几日来的温和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众人心中惴惴不安,大气也不敢出,各自安分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