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等人在一群老老小小的簇拥下，进到最大的屋子里。</p>
这里是一个大通铺，南北各一铺大炕，都能睡十个人以上的那种。</p>
屋中间烧着个火炉子，屋子里不算冷，只是进屋的老四老五，不由得吸溜两下鼻子。</p>
屋子里，气味有点不大好。</p>
尤其是老人扎堆儿的地方，都会有一种老人味儿。</p>
刘青山轻轻拍拍两个小家伙的脑瓜，她们俩就恢复正常，脱掉外衣之后，就把她们带来的礼物拿出来。</p>
是几个套娃，都是按照李铁牛说的数量，给这里的小娃子们带来的。</p>
结果发着发着，却发现还有一个年龄最小的小丫头，还没捞着。</p>
李铁牛也抓抓后脑勺：“这个是新来的。”</p>
那个小丫头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头发干巴巴的，呈现出枯黄色，扎了两个小丫儿。</p>
小脸小手也都皴了，小脸跟麻土豆似的，她靠在炕沿边上，两眼怯生生地望着这几个陌生人。</p>
“这可不行，新年礼物，都应该有的。”</p>
山杏的眼神略带埋怨地望了李铁牛一下，然后就从自己的脖子下面，摘下来一样东西，给那个小丫儿挂到脖子上。</p>
山杏一共戴着三个吊坠：一个是大东珠做的，是大哥送给她的，最珍贵。</p>
另一个是红山玉，是哑巴爷爷送她的，也不能送人。</p>
还有个，就是一枚勾玉，是刘青山跟藤田正一打赌赢来的，就扔给妹妹玩，也被山杏戴到脖子上。</p>
送给小妹妹的，就是这枚勾玉。</p>
刘青山当然知道这勾玉的价值，因为鲁大叔已经帮着鉴定过，不过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声阻拦。</p>
“呀呀呀！”</p>
那个小丫头估计也挺喜欢的，麻突突的小手捏着勾玉，嘴里呀呀的叫着，咧嘴朝山杏笑。</p>
小老四使劲眨巴两下大眼睛：“原来你和哑巴爷爷一样！”</p>
被家里遗弃的孩子，又有几个是正常的呢？</p>
这时候，院长端着一大盆子冻梨进屋，嘴里热情的招呼客人。</p>
高院长是一个中年人，面目和善，眼睛比较小，笑起来就成两条细缝儿。</p>
李铁牛又把自己背着的小包拉开，然后就从里面往外拿出来一扎扎崭新的人民币，全都是大团结。</p>
整整十沓，一万块钱，摆在炕上，还是相当令人震撼的。</p>
这可把高院长给看傻了：“铁牛，你这是干啥？”</p>
“俺现在有钱啦，这钱给爷爷奶奶和弟弟妹妹们花，缺啥东西就买，大家想吃啥就买，还有这帮小家伙上学的学习用品，买买买！”</p>
“对了，有时间的话，领着兔子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能不能把嘴唇治治，也不能总当小兔子啊。”</p>
李铁牛拿出来打架的那股豪气劲儿，这一刻，刘青山觉得这位师弟的身形，那是真的很高很大。</p>
不过铁牛办事太粗心，刘青山就在一旁补充道：“以后孩子们只要考上大学或者大专之类的，学费全都是铁牛出。”</p>
“还有，院长叔叔，这笔钱用来改善生活，最好能记个账。”</p>
高院长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就剩下一个劲地点头：“好好好，铁牛出息了，还不忘咱们敬老院，你们放心，这钱肯定不会错花一分的。”</p>
李铁牛嘴里也嘿嘿着：“都是俺小师兄领着俺发财，要谢就谢他吧。”</p>
“都应该谢，都应该谢，你们都是好样的。”高院长还摸摸老四老五的小脑瓜，显然也包括她们两个在内。</p>
这家伙把两个小丫头给美的，抿着嘴乐，开心极了。</p>
“开饭啦，开饭啦！”</p>
一个声音传过来，然后就摆上四张大桌子，捡上来碗筷。</p>
等菜端上来，刘青山还是感觉到有点心酸：一盆子白菜炖粉条，里面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片肉。</p>
另外就是一个干豆腐炖土豆片，然后就没了。</p>
这可是大年初一啊。</p>
看来铁牛还是比较知道敬老院的情况，所以直接拿钱给大家改善伙食，这小子不错，能够不忘本。</p>
今天这件事，算是彻底刷新了刘青山对李铁牛的印象，从此之后，是真正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p>
等吃完饭，天快黑的时候，就来了一辆大卡车，车里拉着伴奏用的乐器还有行头之类的东西，</p>
车斗里还坐着五六个人，都裹着大衣，严严实实的。</p>
噼里啪啦的，小娃子们在门口放了两挂鞭炮，李铁牛则乐呵呵地站在门口，给剧团的人发红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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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偷偷打开红包，里面是五张大团结。</p>
本来，这伙人一个个都不愿意来，大初一的，还演出，谁乐意啊？</p>
不过看到这个颇有些分量的红包，大伙都来劲了。</p>
那位团长更是吆喝一声：“今天晚上，大伙都卖卖力气，把拿手的活儿都亮出来啊。”</p>
后面的演员们都一哄声地答应，情绪十分饱满。</p>
演出现场就在那间大屋子里，伴奏的就坐在炕沿上，演员们装扮完毕就开始表演。</p>
这时候的二人转，还不像后来那么闹腾，除了小帽儿就是正戏，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p>
开唱小帽儿，就是非常欢快的《小拜年》，也正好应景：</p>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p>
“大年初一头一天儿呀啊……”</p>
演员卖力气，嗓子真亮堂，扇子耍得也欢实，手绢转得更团圆。</p>
敬老院的老老小小再加上打扫卫生做饭的工作人员，团团围坐，一个个都抻着脖子，瞧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p>
小拜年唱完了，啪啪啪，热烈的掌声立即响起，老四老五他们这些小娃子，小巴掌都拍红了。</p>
接着就是正戏，那句悠扬婉转的“一轮明月照西厢”一出来，老头老太太就乐得合不拢嘴：</p>
大西厢啊，太好了，能听半宿。</p>
那句话咋说的了：唱一段大西厢，西厢它贼拉的长。</p>
果然，一直到半夜，这才曲终人散，剧团的同志，是连夜赶回，刘青山他们，则在这里住一宿。</p>
躺在炕上，刘青山睡得特别踏实。</p>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青山一行人就踏上归途。</p>
这次回家过年，顶多半个月的时间，所以还是很珍贵的。</p>
来的时候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五个。</p>